陈大宝背负着手,目视小刘离去,天上飞雪飘飘摇摇,落在了泛白的发梢之上。
眼眸中略带几分游离与复杂。
孙长标死了,老陈感慨与在意的自然不是孙长标的身死,在这个时代,死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可老陈在意的,却是李澈的行动力。
才刚查出觊觎曦曦之人,乃是拜了灵婴教的孙长标,结果,刚下工……李澈便匆匆去杀了孙长标。
果决,狠辣,行事速决!
真的是李澈动的手吗?
他哪来的实力杀孙长标?
哪怕是老陈都有些恍惚与疑惑起来。
原本散步的闲心一变,迈着步伐,拐了个道,便去了孙长标的院子。
刚靠近院子,便听到了震天的哭喊声。
院子外,熙熙攘攘挤了一群人,更是看到了管家老孙,一张老脸簌簌发白,浑身都在颤抖,攥握着拳头,愤怒又悲怆。
“是谁?到底是谁杀了我儿?”
“我儿为人平和实在,与人为善,到底是谁如此歹毒?”
孙管家痛哭不已,丧子之痛,钻入心扉。
一旁刘氏被人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垂泪不止,哭哭啼啼。
老陈凑了进去,打听了一阵,心头顿时一阵古怪。
“身材高大魁梧如小山,掌如蒲扇,一脚踹爆房门,踹弓孙长标……”
“淬骨境的武夫动的手啊……看来不是李澈,也是,李澈才磨皮刚大成,对上孙长标就只有被打死的份。”
“奇了怪了,咋会有如此巧合呢?”
老陈也是啧啧称奇。
看着孙长标那被斩去头颅,被踹断骨骼破碎五脏的尸体,摇了摇头,倒是死的有些凄惨了。
他扭头看了过去,便看到孙长标的四个女儿,站在墙角,怯怯懦懦,为首的大女儿看着父亲的尸体,眼中没有悲伤,反而……
有着快意。
……
……
孙长标被歹人爆杀的消息,瞬间如风暴般在徐记大院内传开。
一时间,掀起了大浪。
三掌柜出了城,并不在铺子里,结果就出了这档子事,影响极大。
第二天,内城徐记便派人来调查,陪同的还有外城官府府衙中的捕快们。
徐北虎身披狐大氅,魁梧的身躯之上,丝丝凝实的血气,宛若电弧般窜动着,看着摆在棺材中的孙长标尸体,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力有千钧,一脚踹裂五脏六腑,对拳之际,又砸断了孙长标的臂骨,呈碾压之势,毫无疑问,出手者……定然是一位霸道的淬骨武夫,至于最后割裂头颅的杀法,伤口如此平整,说明利器极其锋锐……却像是剑器所为。”
在徐北虎身边,外城府衙捕头赵传熊同样身躯魁梧,腰挎宽刃差刀,眯着眼分析道。
“赵捕头,这件事便麻烦你了,万万不曾想到,我徐记安定了这么些年岁,竟是有歹徒肆无忌惮入我徐记铺子中行凶。”
徐北虎抱拳。
赵传熊笑着摆手:“兴许是另外几家所为,欲要杀鸡儆猴,故意恶心你徐记,可亦有奇怪……为何会寻孙长标此人?又为何会是他呢?”
徐北虎也很疑惑,一番思索也得不出结论。
赵传熊笑了笑,抬起手轻轻一挥。
“搜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
话语落毕,赵传熊带来的几位捕快便纷纷动身搜查孙长标的大宅子。
那坐在椅子上正在哭啼的刘氏,见捕快搜查,眼中却是闪过一抹惊慌,继而是绝望。
片刻后,一位捕快高呼:“找到了!”
旋即,带着一尊“三头六臂灵婴像”跑了回来。
“灵婴教?!”
徐北虎眼眸怒瞪,发丝飞扬,转看刘氏怒喝一声:“你等拜灵婴教?!”
赵传熊眯起眼,微微抚掌:“原来是灵婴教,那就差不多有谱了……”
他瞥了眼站在墙角的四个女娃一眼,最小的不过两三岁的模样,歪着脑袋,发丝凌乱,满脸懵懂。
徐北虎阴沉着脸,虽然灵婴教渗透到铺子内,算是早就预料的事,但突兀被揭开,却是让徐记有些脸上难堪。
“现在这事大概也就清楚了,这孙长标拜了灵婴教,其女儿定是被灵婴教看上,欲要收走祭之,孙长标不愿,要保全女儿性命,所以便出手拦阻,被歹人收了性命。”
“啧啧,真是可歌可泣的父爱……”
“刘氏,你说是与不是?”
坐在椅子上,犹自哭泣的刘氏顿时呆住。
混杂在人群中,听到捕头这般分析的李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孙长标的确是死于父爱,但那是他李澈的父爱啊……
没有再继续观望,李澈则是前往练功场练功去了。
……
……
练功场,气氛热火朝天。
今年铺子招收的新木雕师,刚刚得到磨皮修炼法,一个个斗志昂扬,扛着石锁,不断修炼着。
双腿笔直修长的赵璇正指点着新人,见到李澈出现,顿时笑意盈盈的打招呼:“李师傅来啦?”
李澈温和一笑,点头回应。
一旁的王正品浑身大汗,亦是停下了手中的训练:“李师傅,你可听说了,孙师傅死的好惨,被恶徒捏爆浑身骨头,生生折磨惨死,最后还被割了脑袋,惨不忍睹。”
李澈嘴角一抽,越传越夸张了……他哪有那么凶残?
不过李澈还是满脸唏嘘的加入聊天。
几位老人在聊天,那些新人却是不敢掺和,片刻之后,李澈便开始修炼。
他如今在外展现的修为是磨皮大成,已然令不少人羡慕了。
每日练功,李澈是不会落下,毕竟【龙象金刚】道果,是可以肝成熟度的,每日修炼必不可少。
但是,一边修炼着,李澈心头却是思索起了开筋法以及内劲法门的事情。
就在他思忱的时候,徐北虎来到了练功场。
“二掌柜。”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抱拳作揖执礼。
徐北虎面色缓和几分:“今日来外城调查孙长标死因,正好也可以指点下你们修为。”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澈的身上,露出满意之色:“一年时间磨皮大成,炼体天赋很不错,努力修炼,不可懈怠,有何需求,可提出来听听。”
李澈闻言,抱拳道:“二掌柜……如今我磨皮大成,不知可否求一份开筋法以及内劲法门?”
“今日路过孙师傅院子,得见其死状凄惨,心有余悸,听闻孙师傅乃是父爱如山,为了护其女儿而惨死,我……怕啊。”
李澈言语中满是真挚与忧虑。
徐北虎闻言,却是沉默了下来,他自是听说过李澈的事情。
李澈之前便是因为担心灵婴教,所以才入徐记寻求庇护,结果……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徐记的确有些丢面,这是威望下降的征兆。
可是,徐记的规矩不能破,徐北虎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之色:“徐记规矩定下……需你修为达到磨皮圆满,才可传你开筋法与内劲法……”
“基础得打牢固了,才能继续前进,否则高楼容易坍塌,提前传你了,怕你受不住诱惑提前练之,伤了身体,这是为你好。”
李澈闻言,面露遗憾之色。
徐北虎见状,犹豫一下,手中便多了个瓷瓶,递给了李澈:“这样……这里面装的是‘磨皮丹’,总共六枚……算对你磨皮大成的嘉奖。”
“服用此丹,五天一枚,以你之天赋,如此一来,一月有余,大概便能磨皮圆满。”
“那时,你便可来寻我要那开筋法与内劲法。”
李澈闻言心中稍感遗憾,但面容上却露出喜色,接过了“磨皮丹”,心中却已然下了决定,要去坊市走一遭,看看能否买到内劲法。
老陈说过,他们非是徐记徐家人,所以有资格修炼的开脉法跟内劲法其实不算高深,与外面坊市所能买到的品秩高的内劲法相差不大。
见李澈收了丹药,徐北虎粗犷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笑意。
“李澈,我这边还有个活计特意来寻你。”
“知你的木雕意蕴十足,内城司家的公子寻到我,想要请你雕一件木雕,酬金五枚金叶子。”
李澈闻言,心头一震。
五枚金叶子?!
五百两!
大客户啊!
但这无疑也说明,对方的要求绝不简单,这木雕活计肯定极难。
李澈面色肃然,抱拳凝眸:“不知那司家公子……要雕什么?”
徐北虎看着慎重的李澈,笑了笑。
“九首观音嗔哭镇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