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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9b5小说网 > > 关山南北 > 第154章
    裴昀并无多问,只笑了笑:“我不过碰巧路过,没听到什么,这件事你不必告知二嫂。”

    见忠心耿耿的小婢女面露为难,裴昀垂眸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不伺候在二嫂跟前,跑去哪里玩了?手里拿着什么?”

    芭蕉迅速将手中之物往袖中一藏,而后在裴昀好整以暇的目光下又战战兢兢的交了出来,委委屈屈道:“侯爷恕罪,求侯爷千万不要让二夫人责罚奴婢。”

    她手中所拿是一精巧小盒,打开一看,盒中竟是一只小蜘蛛,正在优哉游哉的织网。

    裴昀失笑:“捉它作甚?”

    “乞巧啊!”芭蕉眨了眨眼睛,“今日我与姐妹们比穿针输了一整天,现下全靠它扳回局面了!”

    裴昀脸上笑容微顿,自言自语道:

    “原来今日是七月初七啊......”

    第76章 第二十三章

    七夕佳节,平湖秋月,西子湖畔,灯影繁华。

    人道中秋赏月,七夕观星,这西湖之滨最佳赏月观星之处,一为泛舟湖上,二为孤山御苑,三为丰乐高楼。这三者非达官显贵而不可得,然若一贫如洗,还想附庸风雅,却也有去处。毕竟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焉有富贵贫贱之别?

    涌金桥畔望月亭中,正是聚集了这样一群清贫儒生。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古往今来七夕佳句数不胜数,私以为樊川居士这句当为魁首。”

    “李兄此话置秦少游的这阙《鹊桥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于何地?”

    “不然不然,二者皆俗,统统比不上东坡这句‘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来得雅致。”

    几人饮秋水,食赤豆,谈及古人诗词,兴高采烈甚为忘情,声音不免越来越大。

    啪啦——

    忽而一声清脆碎响,一口空酒坛摔在了亭外小径上,七零八碎,酒香淡淡。

    亭中儒生惊了一惊,不禁四处寻望。

    望月亭四面通透,方圆皆不见人影,不知酒坛从何而来,只道是巧合之事,于是众人置之不理,继续高谈阔论。

    啪啦——

    又一口酒坛凭空砸在了亭外地上,摔得稀碎,众儒生再坐不住,纷纷走出望月亭,一探究竟。

    “谁呀这是?”

    “哪个混账在此生事?”

    “啊,你们看——”

    正在大家四处寻觅之时,忽有一人叫了一声,众人顺着他所指看去,但见那望月亭飞檐之上竟坐个了青衣身影,一腿屈膝,一腿长伸,姿态随意,身边垒了十坛八坛酒水,显然正是那始作俑者。

    那独爱杜牧的儒生率先开口质问道:

    “我等在此观星品诗,你这浑人何故作乱,坏我等雅兴?”

    余人接连附和:

    “不懂礼数,有辱斯文!”

    “就是就是!”

    那青衣劲装之人恍若未闻,兀自将坛中所剩的半坛蓝桥风月仰头一饮而尽,随手用袖口擦了擦唇畔酒渍,只扔下了两个字:

    “聒噪。”

    众儒生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浑人说谁聒噪?”

    “乡野村夫,粗鄙不堪!”啪啦——

    又是一口酒坛从天而降摔在了众人中央,这回不是空坛却是满满的一坛佳酿,落地之后,酒水四处流散,顿时香气四溢。

    又不少酒水迸溅在了众人长袍上,见衣衫脏污,儒生们更是气极,纷纷破口大骂。有人灵机一动,捡起地上石块向亭上扔了回去,其他人有样学样,跟着反击。

    然亭上人居高临下,优势尽占,很快便有更多的酒坛从天而降。那人手上极准,酒坛无一伤人,坛中酒水却是尽数泼洒下来,犹如一场醉意熏人的大雨,将亭下人兜头兜脑淋了个湿透。

    青衣人朗声笑道:

    “未至琼林宴,先饮御库酒,这蔷薇露、思堂春的味道如何?”

    众人忙着抱头鼠窜,哪有功夫细品这琼浆玉饮?故而他们亦不曾注意到,夜幕下,另有一个紫袍身影悄然而至,落在望月亭飞檐之上,悄无声息的携起那青衣人纵身而飞,自此飘然远去了。

    待那“酒雨”骤停,儒生们才发现亭上人已不见,前后左右望去,都没寻到半分踪影。

    一人脸色煞白:“莫莫莫莫非,咱们遇见了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哪有鬼神?!”另一人呵斥。

    还有一人嗅着衣衫上的酒味,纳罕道:“蔷薇露,思堂春...这可是宫廷御酒,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青衣人自然是裴昀。

    此时她虽看似脸未红,气未喘,实则已是喝得烂醉,分不清南北,辨不出东西,全然不知自己在说何话做何事,连被人抱起以轻功飞驰,起落如蜻蜓点水,最终悠然落在了丰乐楼三层楼高的房檐之上,都无知无觉,没有丝毫反抗。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丰乐楼本是为念昔日故都汴京樊楼而名,美景却更胜樊楼,登楼而望,湖光山色,月影烟波,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尽收眼底,实乃“湖山之冠”也。

    裴昀躺在飞檐瓦上,兀自仰头凝望着满天星河,似是有些痴了,全然没曾察觉到有人坐在她的身侧,伸手缓缓摩挲着她的面颊,钳住她的喉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