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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赐没了,夏成蹊叹了口气,徐徐起身应是,又回到了顾王身边。

    “对了,瑾申怎么没来?”

    说这话的是端王,虽不是皇上长子,但却是实打实的嫡子,皇后之子身份尊贵,执盏冲着顾王遥遥一敬,道:“听闻顾王前往东宫,怎么不把瑾申带来,他父王刚去不久,我对着侄儿也挂念得紧。”

    皇上脸上的笑意敛去不少,端王皇上略微不悦,暗自庆幸以为是对顾王不喜,又道:“儿臣早听说父皇您让顾王待为教养瑾玉一事,既然如此,何不将瑾申也带去顾王府,一并管教,兄弟二人十余年未见,如今住在一起,也好联络感情。”

    顾王淡淡一笑,俊朗无双的脸上满是恭敬,语气极为诚恳,“端王说笑,微臣不过听从皇上旨意而已。”

    皇上不悦,将酒盏砸在桌沿,“好了!”

    端王垂首不语,顾王淡淡的看了皇上一眼,极快的低下头去。

    皇上对他愧疚,最看不得顾王在这些人面前一副谨慎小心恭敬有加的模样,在皇上心里,那太子的宝座,甚至是这大好的江山,都应该是顾王的!

    皇上不言不语,气氛有一丝的凝重。

    皇后连忙道:“好了好了,今儿个可是皇上的寿宴,瑾申有热孝在身,不合适。”

    端王没有眼色,迟疑道:“可是瑾玉他……”

    这话说的极为明显了。

    瑾申有热孝在身不合适前来祝寿,难道瑾玉就合适?

    夏成蹊看着自以为将得意神色藏得严严实实的端王不由得暗叹,果然有人看自己不爽,非得来插上一脚。

    “端王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指本王意图不轨吗?”

    端王回敬,“不敢,本王只是觉得不妥。”

    顾王冷哼,道:“不妥?哪里不妥?是觉得本王不妥,还是觉得本王带瑾玉前来尽孝不妥?”

    “顾王说这话,可真是误解本王了。”

    “本王可不觉得端王这话本王有什么理解得不对之处。”

    眼见这嘴仗愈演愈烈,夏成蹊起身,站在场中徐徐跪下,“皇爷爷,这都是孙儿的错,不管皇叔的事。”

    “哦?你的错?”

    夏成蹊点点头,“是孙儿想进宫为皇爷爷祝寿,是孙儿缠着皇叔让他带孙儿来的,孙儿只是希望皇爷爷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而且,孙儿想,父王一定也希望皇爷爷长命百岁,更希望孙儿能在皇爷爷面前尽孝心,所以……”

    夏成蹊声音越来越弱,“皇爷爷不要责怪皇叔,若是要怪,就怪孙儿好了,是孙儿的错,孙儿不想冲撞皇爷爷的,而且,皇爷爷您是天子啊,怎么可能会被孙儿冲撞。”

    是啊,皇上可是天子!

    皇上在上,看着夏成蹊胖嘟嘟的脸庞,霎时笑了起来,摆摆手,“好了好了快起来,朕知道你的孝心,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了?既然如此,那便也将瑾申带来。”

    自有宫人领命去了。

    端王在下,手中的酒盏都要被捏碎了。

    夏成蹊回到顾王身边,悄声道:“皇叔,我说的好不好呀。”

    顾王笑着给他夹了个鸡腿,“说得好,皇叔奖励你一个鸡腿。”

    夏成蹊却不夹那个鸡腿,只是放到一边,笑道:“这个鸡腿我要留着,待会给兄长吃。”

    顾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多时,瑾申被一名宫人领了进来,尽管时间仓促,但还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跪在皇上面前祝寿,夏成蹊见他恭敬,与之前在东宫时见到的那副桀骜之气截然不同,登时松了口气。

    皇上的声音不冷不淡道:“好了,坐下吧,不过是吃顿便饭。”

    “是。”

    瑾申谨慎小心的起身,举目四周,局促的站在原地,也不知该坐哪里。

    “做你弟弟身边便是。”

    皇上如此说,瑾申便朝着瑾玉走去,瑾玉让出一处地方给他,并将那鸡腿放到了他面前,“兄长快吃鸡腿。”

    呐,今天我给你一个鸡腿,往后你对我的真心值可得多一些。

    瑾申看着碗里的那个鸡腿,楞了片刻。

    “哥哥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瑾申垂眉,拿起筷子去夹。

    夏成蹊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一顿饭吃的实在是悠闲,皇上和顾王几乎是说了一晚上的话,旁人几乎是无插嘴的余地,酒足饭饱,皇上这才略有些疲惫的往后一靠,对顾王说:“朕见你将瑾玉教养得不错,这样吧,瑾申往后也随你,你带去府中贴身教养,不可懈怠,明白了吗?”

    顾王看着皇上,眼色微变。

    夏成蹊听到皇上这话,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皇上见顾王不大愿意的模样也没多言,只是看着夏成蹊笑道:“瑾玉这么开心?”

    夏成蹊连忙将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恭敬道:“回皇爷爷的话,瑾玉多年没见过兄长,所以有些开心。”

    皇上指着瑾玉,对顾王道:“你看看,瑾玉这么高兴,你就忍心让这孩子和自己兄长分开?”

    夏成蹊趁机可怜巴巴的求着顾王,声音细如蚊,“皇叔皇叔,您就答应了吧,瑾玉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听皇叔的话的。”

    皇上笑了起来,“看来你这个小捣蛋没少让顾王操心。”

    夏成蹊低头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王拱手道:“臣遵旨。”

    见顾王答允,皇上这才挥手,“好了,朕累了,你们都自回宫中休息去吧。”

    当了一晚上的摆设始终有些累了,皇上发话,哪敢不从,连忙起身,退下了。

    “顾王留下。”

    顾王对路福道:“先在宫外等着,本王稍后便到。”

    “是。”

    待到路福将夏成蹊与瑾申带出去后,皇上将四周之人都遣了出去。

    “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顾王无可奈何苦笑,道:“臣不明白。”

    皇上再饮一杯酒,砰的一声将酒盏放下,“朕无法给你该有的身份,但你该有的权力朕一定留给你,端王以为朕一定会立他为太子,可是朕有子有孙,为什么非得立太子呢?”

    顾王挑眉,隐隐猜到了些,“您的意思是……”

    “朕要立太孙。”

    顾王沉眸,“还望皇上三思。”

    “只要你将瑾玉与瑾申牢牢拽在手里,你大权在握兵权在身,又有何惧。”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我当摄政王?”

    皇上点头笑道:“我儿聪慧。”

    “不知皇上是看上了瑾玉,还是瑾申。”

    “这取决于你。”

    顾王垂手不语。

    “瑾玉还是瑾申你自己决定,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个你才能更好把握一些,若是确定下来,告诉朕,另外一个,立马解决了的好。”

    顾王俯身称是。

    “好了,朕乏了,你也退下吧。”

    “微臣告退。”

    顾王一步步后退,身后灯火通明,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坐在高位上满心为自己盘算,可他却毫无惊喜之感。

    瑾玉,瑾申。

    一人登上高位,舍弃的另一人,只有死!

    踏出乾清殿,看着这巍峨的大殿,月色下笼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面纱下的皇权引诱人心,可谁又能知道这面纱下血迹斑斑染成这红漆的高墙,天家感情如此薄弱,自己若不是皇上心爱女人的儿子,此刻也不知被算计到哪去了。

    顾王失笑,自己也不过是仗着皇上宠信的可怜虫罢了。

    都说顾王权势滔天,足以一手遮天?可惜自己连个人的命运都无法决定,算什么一手遮天。

    轿銮在宫道上静静行驶,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有公公在一侧小声唤道:“启禀王爷,宫门到了。”

    顾王下轿銮,抬首便看到不远处的小孩真蹦蹦跳跳的冲自己跑来,一头撞进他怀里。

    “皇叔皇叔,咱们回家吧。”

    顾王一手顺手抱起他,“好,回家。”

    马车里,瑾申面无表情坐在一侧,任由夏成蹊拉着他。

    “皇叔皇叔,今晚我可以和兄长一起睡觉吗?”

    顾王眯眼,“瑾玉要和兄长一起睡?”

    “嗯!”

    顾王轻描淡写道:“那你也得问问你兄长答不答应。”

    夏成蹊看着瑾申,一脸的期待,“兄长答应吗?瑾玉睡觉很规矩的。”

    “规矩?”顾王笑了起来,捏着他小脸,“谁晚上老是把被子踢了?若不是本王搂着你,一晚上也不知要滚多少次床底,你们两小孩,能睡得好?”

    “皇叔就喜欢打趣我,才没有!”

    瑾申看着他,静静的从他手心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还是不了,不习惯。”

    夏成蹊失望的看着他,“那好吧,等瑾玉睡觉规矩后,再和兄长一起睡。”

    瑾申看着他,认真道:“好。”

    顾王将人搂得更紧了,看着瑾申的眼底透着一股戒备森严的危险。

    顾王府到后,顾王一把将夏成蹊抱起,吩咐路福将东苑清理出来,让瑾申住下。

    所谓东苑,便是最东边的那个院子,离得顾王的寝殿甚远。

    路福连忙下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