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现代的魔法使毫无用武之地》


 相遇，过于突然

    还在读大学的阶段，我就已经决定继承家业了。

    在这个一职难求的时代，能够有家业可以继承，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加上我对管理的工作很感兴趣，于是就这么决定了我未来的志向。

    房东。

    双亲之所以开始从事这份工作，其实只是为了让我就学方便，而在我就读的高中附近为我买了间房子。

    后来，亲戚的表妹也读了同一间高中，于是父母在同一个房仲业者的介绍下，买了另一栋房子，并出租给那个家境并不宽裕的表妹。

    之后，双亲发现只要有本金，在这个学区的房价并不高，长久下来可以赚钱，因此便逐渐扩大规模，以这间高中的学生为对象，开始大量出租房子。

    这间高中毕竟是名次较前面的学校，有不少学生都是从遥远的外地来就读的，学生宿舍房间数不多的情况下，租屋就变成了学生们重要的需求。

    于是，我有了可以继承的家业。

    「房间还剩下一间吗？时间上好像有点不妙啊。」

    「高中好像新建了宿舍，所以需要租屋的学生减少了一些。」

    我试图抚平专程打电话来关心的父亲的不安。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只好再等等看有没有人愿意租了。」

    「如果有必要，可以稍微降价没关係的。」

    「那可不行，这附近的租屋价格市场会被影响的。」

    「我知道了，既然把房子交给你了，就让你自己做决定吧。」

    掛断电话后，我看向架上最后一把钥匙。

    真的能找到最后一名房客吗？

    能够回到母校附近工作，毕竟才刚开始，还是让人有些紧张。

    虽然感受到时间流逝快速，也并不是那么兴奋的事情就是了。

    「房东早。」

    「早安。」

    笑着送那些学弟妹们出门，是我目前觉得最令人感动的工作事项。

    他们将来也将升上大学，或是早一步踏入职场，进入这个毫不温柔的社会吧。

    但愿他们能够完成自己的理想。

    「碰...！」

    「什么？」

    从后门我的小菜园那里，传来一声巨响。

    该不会是狗还是猫来捣乱吧。

    我怀揣着不安，紧张的推开后门。

    菜圃里的蔬菜们完好无恙，而一旁也的确有着来捣乱的动物。

    只是，那是个人...？人！？

    「你还好吗？」

    是个穿着相当微妙的少女。

    怎么说呢，虽然看起来像是军服，也的确有类似盔甲的部分，但整体而言过于暴露，尤其是那在出局边缘的短裙。

    还有，最让我在意的，是她手上那根棒子，有点像中古世纪国王手上的权杖，敲地会叮咚叮咚响的那种。

    「是的，我没事，只是有人在追杀我，所以一时紧急撞上了墙壁。」

    追杀？黑道？嫌犯？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事情，也没听到什么警察车的声音。

    是在玩游戏吧？高中跟大学常有这种事。

    「没事就好，额头上有伤口，我拿药来给你擦吗？」

    「不用了，药物本来都是我们在製造的，我可以自己疗伤。」

    是製药厂的厂长女儿...吗？也可能是药物研发家？

    「是吗。」

    「你看起来像是平凡百姓，你也拥有可以治疗这种伤口的药物吗？」

    「嗯，我有。而且，其实应该每个人家里都有吧？」

    「每个人？」

    少女微微皱起眉头。

    「看来这里是个生活很富裕的地方呢，在我的国家，药物只有贵族才能拥有。」

    「那一般百姓怎么办？」

    「用劳力或生命换取，只能如此。」

    少女站起身，稍微拍去身上的土尘。

    「虽说状况紧急，为你带来了困扰，真是非常抱歉。」

    「不会，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种的菜也没有受伤。」

    「如果只是这样走人我也过意不去，请让我报答你吧。」

    「报答？」

    「例如，我可以提供你的菜园二十天毫不间断的水源。」

    「那样菜会全死光的，而且水的话，我打开水龙头就有了」

    「水龙头...？」

    她看起来不知道水龙头是什么，而且刚才还说了国家之类的话，应该是落后国家的居民吧。

    穿成这样，是还处在战乱期间的国家吗？

    「就是可以随意取水的物品。」

    「为什么要撒这种毫无意义的谎？水除了雨水，其馀都得透过我们才能够取得，如果能够随意取水，代表必定有个我的族人正在为你们不断的製造水。」

    「族人？製造水？水从河流里取就可以了吧。」

    「河流...？」

    少女低头沉思了片刻。

    「看来我的预想还是不够充分呢。麻烦你告诉我一件事。」

    「请说？」

    「你所处的，是供奉哪位魔王的王国？」

 再见，过于不安

    「魔王...」

    我知道了。

    这种人就是所谓的那种吧。

    穿着动漫还是小说里面的衣服，说着里面的台词。

    cosplay。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完成，没时间跟你玩，你休息完就自己离开吧。」

    「请稍等一下...！」

    嗯？啊。啊？

    「为什么要抓着我的袖子...！？」

    「你才是，为什么要隐瞒魔王的身分？」

    「哪有什么隐瞒不隐瞒的，这里根本就没有魔王。」

    「没有魔王？在战乱中丧命了吗？难怪你会难过到不想说出他的名讳。」

    「没有人死掉，没有战乱...」

    我突然想到，其实这个人也知道的吧。

    只是为了贯彻所谓的角色形象，不得不。

    「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那可不行，我得赔偿你才行。」

    「...」

    赔偿。

    我不经意的想到那间剩馀的房间。

    但认真说，我不想租给眼前的这名少女。

    房客会不会cosplay这个我不管，但会来找我麻烦的人我才不想收。

    「不用了，你走吧。」

    「...我知道了，那么麻烦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居住的地方。」

    「唉。」

    决定好人做到底的我，终究是给了她这附近旅馆跟民宿的地图。

    她似乎连文字都看不懂，应该说，她用的文字和我们不同，所以我只好一个个解释给她听。

    明明对话是做得到的，真是奇怪。

    「谢谢你诸多的帮助，那么我先离开了。」

    拋下这句话后，她就离开了这里，我的生活再次恢復了平静。

    直到一个月后。

    「水野先生，抱歉打扰一下。」

    「怎么了吗？」

    那位是在不远处也有在出租几间房子的宫先生。

    会来找我还真是稀奇呢。

    「其实是有人想来找我租房子，但是我这里已经都租出去了，听说你好像还剩一间房间没有租出去吧？」

    「是的。是要介绍给我吗？真是太感谢您了。」

    「只是...那孩子有点奇怪。」

    「奇怪？」

    「几乎不怎么说话，只说要找住的地方，跟点头摇头而已。」

    「没问题的，至少能够沟通嘛。」

    「那我就放心了。小姑娘，过来吧。」

    正式的军装，以及不称的短裙。

    一个月前的意外。

    「你是...！」

    「那么水野先生，我就先走了，这孩子就拜託你了。」

    「啊...好。」

    宫先生一走，我们也立刻坠入了沉默。

    她这个月都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吗？

    说她不太说话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她对我说过很多奇怪的话。

    「总之，你先坐下来吧。」

    「你的名字是？」

    「...」

    真的不说话。

    「这是作为房东必须知道的事情，想跟我租房子，至少也得告诉我名字。」

    「夏洛塔?赫雪...」

    好长。

    「好好好，可以直接叫你夏洛塔吧？」

    她微微点头。

    「那，夏洛塔，虽然有很多想问你的...果然还是先搞清楚这件事比较好。你，不是这么安静的人吧？」

    「...」

    「不是问过我魔王的事情，还完全不知道水龙头，说着什么要报恩之类的话吗？」

    「...但你不是很困扰吗。」

    誒？

    是因为这样，才觉得不能多说话吗？

    「哈哈哈哈...」

    「笑...什么？」

    「你是天然呆吗。」

    「天然呆...？」

    「算了，总之，至少跟我说话的时候，不用顾虑那些没关係。」

    「...嗯。」

    「那就言归正传了，夏洛塔，你没有可以回去的家吗？」

    「没有。」

    她立刻回答了我。

    极其快速，而且，毫无迟疑的。

    「必须在这里住下来吗？」

    「我没有其他要去的地方。我说过了，我是被追杀的人，躲起来才是首要的行动。」

    「...钱呢？」

    「我没有。」

    我想也是。

    虽然难以置信，但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cosplay玩家。

    要不是着迷过深，或许...有可能...？

    「这里就是你接下来住的地方了。」

    我为她打开灯，示意她走进房间内。

    虽然很久没有房客，但我还是每隔几天就会打扫一次，应该还算是挺整洁的。

    「很多东西都没有见过。」

    「你想要使用的时候都可以问我，我房间就在隔壁。」

    「钱呢？怎么办？」

    「等你熟悉这边的环境后，就出去工作赚钱还给我。啊，先说一声，做那种工作我会立刻把你赶出去的。」

    「那种工作？」

    「满足性慾的工作。」

    「浅显易懂，很好。但在熟悉环境之前呢？」

    「来。」

    我将一箱东西放到她的房门口。

    「那是什么？」

    「书。」

    「书？」

    「从隔壁大婶家拿到了，小孩学写字的书。」

    「比起内容，我更在意的是你让我看书是为了什么？」

    「别告诉我你连字都看不懂，就打算出去工作了。这是为了工作的事前准备。」

    「...我知道了。」

    虽然理由不只是如此而已。

    不知道这孩子出生在什么样的地方，但是个连比我小几岁的她都得上战场的国家，应该也不会有太好的教育水平吧。

    如果，能让她上学的话...

 魔法，过于未知

    「水野先生...！我房间的冷气最近都不太冷！」

    「你那间吗？我查一下。」

    我翻开一旁的资料夹。

    503号房...503号房...有了。

    纪夫同学是去年住进来的，冷气安装则是在九年前。

    的确是有点久了。

    「滤网洗过了吗？」

    「洗了，也检查过了，就是冷不起来。」

    「我再请人去维修看看，如果改善不了，就帮你换一台吧。」

    「好耶！」

    看他高兴的样子，我只能无奈一笑。

    又得多花一笔钱了。

    「对了，水野先生，有别间高中的学生来住我们这里吗？」

    我回想了一遍目前的房客名单。

    「应该没有。怎么了？」

    「因为那个女生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学校的。我没看过她。」

    纪夫指向一旁，正待在菜圃里的夏洛塔说道。

    她正拿着水管帮菜圃浇水。

    「她是我妈妈朋友的女儿。说想体验住外面的生活，所以拜託我给她一间房间。学校...我记得有点远。刚刚你问我我还没想到她呢。」

    「原来，我还在想怎么会这个时期才找住宿。」

    大家看起来对事情漠不关心，其实都很注意着这种细节啊。

    看来是不能大意了。

    「她跟你都是住五楼，应该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添麻烦是没有啦。只是...她很安静。」

    「很安静不好吗？」

    「我不是有个兄弟会来找我借住几天吗？他一直说隔壁房间太安静，连冷气运转的声音都没有，会不会根本没住人之类的。」

    「没开冷气？这个天气吗？」

    我看向门外的艳阳。

    魔法使都是这么厉害的物种吗？我能不能当？

    在纪夫出门去上课后，我缓缓走到菜圃。

    浇水看起来浇得差不多了。

    「夏洛塔，浇水浇完了吗？」

    夏洛塔迅速地回头，那瞬间她看起来很像隻小狗。

    双马尾就像耳朵一样。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我关水了。」

    我弯下腰去转水龙头，却发现水龙头根本就没被打开。

    「夏洛塔，那个...嗯...」

    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提问，才能解决我心中这样的困惑。

    但夏洛塔露出了顿悟的表情。

    「让水停下来吗？好的。」

    她语音未落，手中水管已经不再流出水来。

    初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话，咻地窜进我的脑中。

    「那些水是你製造的？」

    夏洛塔点了点头。

    「我是三级魔法使，有着随意造水的能力。」

    三级。

    听她有点骄傲的语气，应该不会只有三级。

    「魔法使总共有几级啊？」

    我当作间聊般地提问。

    「五级。」

    「能造水还只是三级，那前面两级不就出神入化了？」

    「你说的没错。一级和二级，是三级无法抵达的境界。」

    夏洛塔缓缓走来，将水管缠绕回水龙头上。

    「二级魔法使，是以神之力行天使之实，可以综观歷史，预知未来，延长寿命。」

    「延长多久？」

    「无限，随魔法使自己心情而定。」

    真的是出神入化了。

    其实光预知未来就已经够强大了吧？

    绝对会被政府抓去做研究那种。

    「那一级呢？」

    「同样可以综观歷史与预知未来，但只有一级魔法使可以赐予生命。因为他们是以神之力行神之实。」

    「赐予生命？」

    「创造万物，这么说或许你就可以理解了吧。不论是石头、云朵，还是任何一样物品，一级魔法使都能让它们拥有生命，进入万物生态之中。」

    「尸体也能？」

    夏洛塔露出讶异的目光，接着灿烂一笑。

    「嗯。一旦去世了，能復活那个人的只有一级魔法使。二级魔法使是做不到的。」

    虽然还很难相信，但夏洛塔似乎真的有种神奇的力量。

    刚才不知道从哪里造出的水也是。

    现在，她指尖碰上枯黄的叶片，也能立刻就让叶片回到翠绿的模样。

    「这样不算是延长寿命吗？」

    「延长寿命，是指让一年生植物活个十年，这类的魔法。我能做的，只有让水分与养分回到叶片中，让使其枯萎的成分离去。」

    「就像医生一样呢。」

    「医生？」

    「诊断人类的疾病，给出适合的药物，这样的职业我们叫做医生。」

    「那我们魔法使可算是自產自销了。」

    「啊，你说过你们会製药对吧？」

    夏洛塔笑着点头。

    「製药是所有魔法使都会的技能，但你口中所谓的治疗，只有四级魔法使以上才能做到。」

    「四级就能了？」

    「四级魔法使更贴近你所谓的医生，因为他们无法自行產生水分、养分，必须透过药物补给。他们只知道如何治疗，但无法亲自治疗，只能透过药物协助。」

    「的确，这样更有亲切感了。」

    「所以四级才会是以神之力行先知之实，因为他们终究是凡人之躯，只是能够听见神语。」

    「三级会是什么？」

    「以神之力行圣人之实。我们也是人。」

    也会有七情六慾吗？

    对神的魔法使，提出这样的问题会太失礼吗？

    或者说，我真的想知道吗？

    「不论你在那边是什么样的身分，在这里，你就是我的房客，也是个普通人。放轻松生活吧。」

    「可以对现况满足...吗。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夏洛塔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水野先生。」

 声音，过于颤抖

    「对了，水野先生，关于我隔壁的房客。」

    「纪夫同学吧。怎么了吗？」

    一隻蝴蝶停到夏洛塔的肩上，吸引了我的目光。

    夏洛塔带着微笑将指尖凑近蝴蝶，从她的指尖出现了一些液体，蝴蝶看起来则像是在食用那些液体。

    「从他的房间传来了不对劲的声响。」

    「不对劲？怎么说？」

    「掛在窗边的那个机器，根据我的推测，是透过电、水、风等元素，使风的温度下降的机器。但是，按照那样的设计原理，不太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他刚刚才来告诉我，他的冷气可能坏掉了。」

    不过，明明活在没有水龙头的世界，却能知道冷气的原理，还能透过声音判断冷气的状况啊。

    夏洛塔也是挺厉害的。

    「坏掉？那倒不至于。只是有个孩子误入其中。」

    「孩子？」

    蝴蝶振翅飞去，夏洛塔的目光也回到了我身上。

    她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孩子？

    「我听见了他们哭泣的声音。」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昨天晚上灵异节目的内容，但应该跟那无关吧。

    我们这里还没有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听说有谁跳楼过。

    毕竟旁边那间也不是什么顶尖学校。

    这么说来，前阵子我好像听说了一个名词，叫做高敏感人。

    那些人容易接收到别人的情绪，说不定，夏洛塔也是一样，接收到了某个「孩子」的情绪。

    就算撇开这些，眼前露出不安神色的夏洛塔，让我没有馀地置之不理。

    「要一起去看看吗？」

    「...嗯！」

    我和夏洛塔一同来到五楼，纪夫同学的房门前。

    我拿出手机，确认纪夫同学收到了我传出去的讯息，并给出了进房间的许可。

    我用万用钥匙打开了纪夫同学的房门。

    「空气乾净得过头了。」

    这是夏洛塔的第一句感想。

    「因为用了冷气又用了空气清净机吧。夏洛塔不喜欢这种空气吗？」

    「嗯，因为违背常理。人类本就脆弱，不适合处在这样的环境里。」

    「怎么觉得好像有点矛盾？就是因为脆弱，我们才需要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吧？」

    「在这里，你们好像将疾病视为万恶之源，但根据常理，只要不是致死的疾病，都是来自神的礼物。就像鱼也不能活在过于乾净的水，是一样的意思。过于乾净的环境，会让人缺乏面对危机的训练，在真正遇到攸关性命的危机时，就会失败，也就是丧命。」

    夏洛塔一边说得头头是道，一边朝着窗边走去。

    「声音更加痛苦了。水野先生，我可以救他吗？」

    「救谁？」

    夏洛塔刚刚说的话我都还没理解完，怎么就已经在寻求我的意见了？

    「被困在里面的孩子。」

    「...是有生物被困在冷气机里面了吗？」

    夏洛塔转过头，朝着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外面看得到吗？」

    「看不太到，而且这个声音...可能有点紧急了。」

    「要把整个冷气机撬开吗？」

    「不用。」

    只是眨个眼的瞬间，夏洛塔的手上已经出现她初次出现时握着的权杖。

    不对，她是魔法使，所以那应该是法杖吧。

    「水野先生。」

    我本以为她已经要出手，直到她呼唤我的名字，我才明白，她还在等我的许可。

    是因为我刚刚向纪夫同学寻求许可的行为吗。

    看来，她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难融入这个世界。

    「夏洛塔，把那孩子救出来。」

    「我会的。」

    从夏洛塔的法杖生出了一条丝线，轻飘飘地，却直直朝着冷气机飞去。

    丝线鑽进冷气机中，很快的，通风的缝隙开始撑大。

    一隻黑影从冷气机中窜了出来，沿着窗台飞快地跑走了。

    丝线也逐渐收回进法杖之中，转头看去，冷气机也早已恢復了原状。

    「那是？」

    「松鼠。还很年轻，应该是不小心闯进去，结果找不到地方出来。」

    「是吗。太好了，要不是夏洛塔听见他的声音，可能就来不及救他了。」

    听见我的这句话，夏洛塔明显地愣了一下。

    「怎么了？」

    「...我想起了曾经听见的声音。只是，那次并不是这么好的结局。」

    「来不及吗？」

    「不是来不及。那是敌国的部下，他的死准确而言也是因为我们，所以我不会推卸责任。只是，即使那个人已经心脏停止跳动，我仍听见了他的声音。」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我不敢问。

    夏洛塔的脸色比刚才黯淡了许多。

    「如果我死的时候你还在这个世界，请你千万不要来看我。我不想让你听到我害怕的声音。」

    夏洛塔露出了灿烂笑容。

    「谢谢你。」

    是否此刻，她也听见了我的声音呢。

 适应，过于顺利

    夏洛塔的进步，比我想像的还要来得迅速。

    从她住进我们这里已经一个月左右了吧？

    这段期间，她都有好好读那些我给她的书，也把我的菜圃照顾得生气蓬勃。

    尤其水费减少了许多，真的帮了大忙。

    「夏洛塔！」

    一道充满元气的女孩声音从菜圃的方向传来。

    是住在二楼的浪江同学吧。

    我转过头看去，她捧着一个小盆栽站在夏洛塔身旁。

    「我种的花今天早上突然很没有精神，她怎么了？」

    夏洛塔低下头注视着盆栽片刻，接着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碰触叶片。

    「你昨天施肥了？」

    「嗯。我想说快要到花期了，给她足够的营养。但是施肥的量跟之前一样，之前没有这种情况呀。」

    「因为上次的肥料养分还没吸收完毕，你又追加的话，当然会过量了。肥料跟水分的添加，不只各自都要注意，两者还会互相影响，所以不能觉得照着上次做就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

    「接下来少量多次地浇水，一点一点的稀释肥料的浓度，应该很快就能看到好转了。」

    「遵命！谢谢你！」

    在浪江同学捧着盆栽，小跑步地跑上楼梯后，我才走进菜圃。

    「如果只是要调节浓度的话，你就能做到了吧？」

    「但是这种力量，在这边的世界里不正常对吧？」

    带着浅浅的微笑，夏洛塔小心翼翼地拍着菜苗的叶片，像是在安抚他们一样。

    「我不想带给你困扰。」

    「不过魔法使真是厉害，碰一下就能知道植物现在的状况呢。」

    我极其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或许是还不习惯夏洛塔那么直接地表达对我的依赖吧。

    「四级以上的魔法使都能做到喔。」

    「是吗？我记得你说过四级就像是医生一样吧。」

    「嗯。四级的魔法使，可以像刚刚那样知道植物们的生长情形，也知道怎么挽救，但是因为他们无法自己產生水分，所以他们必须像刚才那样提出建议。」

    「这样听起来，三级魔法使真的很厉害呢。」

    我跟着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小菜苗。

    肉眼可见的朝气满满。

    「只能知道过去跟现在而已。能够知道，甚至改变未来的，只有一、二级的魔法使了。」

    「不过那样才正常吧？感觉夏洛塔就像只是个很会读书，或是知识渊博的人，但还不至于让人觉得根本就是神仙下凡。」

    夏洛塔不知道被我说的哪一句话逗笑了，噗哧笑了一声。

    「在我们的村落里，成年的瞬间就会知道自己魔法的级数，而级数是永远无法改变的，除非神格外重视你，但至今为止没有半个例外。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会无止境的羡慕比自己高级的魔法使。」

    「很正常。我也会羡慕富二代...就是出生在有钱人家的小孩。」

    「但是刚刚水野先生反而觉得三级的我比高级的魔法使还要正常，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夏洛塔带着笑容站起身来，望向菜圃的每颗菜苗。

    「明明知道生物之间也没有高低之分，但我们却为我们自己订下了高低呢。」

    「夏洛塔...！」

    我回头望去，浪江同学怎么又来了。

    「水野先生也在！真刚好！我们几个准备要在旁边的空地烤肉，要一起来吗？」

    「我都忘了，你们上礼拜有交申请单。」

    「我们可是守法的好公民！」

    我看向夏洛塔，点了点头。

    「一起来吧，夏洛塔。」

    「...好的。那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当我们跟着浪江同学一同走到空地时，才发现她们根本还没开始烤肉。

    甚至连火都还没生起来。

    「水野先生，你会生火吗？我们试了很久都生不起来。」

    我看了看那颗可怜的火种，还有堆叠着的木炭。

    「这么说来，夏洛塔很会生火吧？」

    「嗯？」

    夏洛塔讶异地看向我。

    她绝对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间点把她推出去。

    毕竟她是个无法预知未来的三级魔法使，对吧。

    「我们就负责把食材先处理好吧！」

    我将努力生火未果的同学们推到一旁，让她们把食材进行烤前的处理，留下夏洛塔一个人待在火炉边。

    她姑且有拿起点火器对准那颗火种。

    但她绝对没有按下去，因为她应该不知道怎么用点火器。

    不过很快的，火花，以及燃烧的声音，就传到我们这边来了。

    「夏洛塔你好厉害！」

    「怎么做到的？有没有秘诀可以参考？」

    看见夏洛塔被大家围在中间，我只是站在一旁笑着，负责顾好夏洛塔生起的火。

    直到我摆到烤网上的肉传出阵阵香味，她们才放弃对夏洛塔的逼问，转而准备解决眼前的肉片们。

    「真不愧是三级魔法使。」

    「...看来在这个世界，三级是最好生存的呢。」

    夏洛塔带着有些调皮的笑容，轻声说道。

 误会，过于唐突

    「水野先生，可以请教你一些文字的问题吗？」

    在我正无聊地坐在柜檯发呆时，夏洛塔拿着本书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她说，文字的问题？

    「文字的问题是什么？」

    「像是，这个单字的意思。」

    她指向书上的某个单词说道。

    原来如此，她正在学习这个世界的用字遣词吧。

    不过，这本书的内容好像有点...

    「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

    「浪江同学说很好看，借给我的。」

    「是吗。」

    虽然尚未有幸拜见过这本书，但从书封上的标题「织田信长与明智光秀之恋」，我大概也能猜出里面的剧情。

    是吗。浪江同学，有着这样的兴趣。

    这对夏洛塔学习歷史到底算不算得上有帮助呢。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看不懂的单字就是这些了。」

    「你也已经学会了很多呢。」

    我欣慰地看着夏洛塔说道。

    「只学会了单字，很多句子的含意都还不太清楚。像是这里，上个章节还在说为主角举办了葬礼，下一个章节却是两个主角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所以那是在暗示那个主角根本没有死吧。」

    「明明被火包围住了却没有丧命，他也是高级的魔法使吗？」

    「以故事来说，只要作者说他没死，他就没死。」

    「什么意思？」

    夏洛塔的反应，就像是从未看过虚构的故事一般。

    她一直是看着歷史长大的吗。

    「因为实际上，织田信长在那场火灾中死了啊。」

    「过世了？但是，书上说他活下来了。」

    「所以说，那是故事，不是歷史。」

    从她一脸困惑的模样，我更加确信她从未看过故事类型的书籍。

    此时，该说正好，还是时机真差呢，浪江同学放学回来了。

    「夏洛塔跟水野先生！你们在聊什么呢？」

    「聊你那本书。」

    浪江同学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但已经为时已晚。

    她原先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夏洛塔，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但老实说，有些地方没有看懂。所以刚才才向水野先生请教。」

    夏洛塔犹豫了片刻后，坚定地看向浪江同学。

    「浪江同学，书中的这位...织田先生，在火灾中过世了吗？」

    「故事中是还活着，真实的歷史上是过世了。」

    浪江同学淡淡地回答着夏洛塔的问题，而说词跟我的如出一辙。

    但是...但是！

    为什么夏洛塔以极度惊讶的表情看向了我这边？

    「该不会夏洛塔，你喜欢织田信长吧？不行不行，他得是光秀的。」

    「那边那位小姐，不要再宣传你的教派了。」

    浪江同学顽皮一笑，拍了下夏洛塔的头。

    「下礼拜就要出续作了，到时候再借你看。」

    像阵风一样的浪江同学，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而夏洛塔仍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不相信我解释给你听的话吗？」

    她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只在听见浪江同学的说法后，才表现得像是吓到一样？」

    「...因为我以为，这个国家的魔王已经死去了。」

    等一下。

    魔王？

    这么说来，跟夏洛塔第一次见面时，她好像提过魔王之类的话。

    我们这个世界的魔王...死去了？

    应该说，魔王存在过吗？

    魔王跟我的解释到底又有什么关係？

    「我刚才的解释，让你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有个魔王在坐镇，是这个意思吗？」

    她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魔王在，像你这样高级的黑魔法师是不可能平安度日的。」

    很好，我在某个瞬间似乎成为了高级的黑魔法师。

    不如说黑魔法师是什么？跟魔法使是敌对关係？还是亦敌亦友？

    「夏洛塔，如果我真的是你所谓的高级的黑魔法师，你会怎么做？」

    「由于你至少是二级，也有可能是一级的黑魔法师，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与你对抗，而且在你不愿报出魔王名字的期间，我也不能轻易对你出手。」

    看来我可以不用担心了。

    要我说出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魔王的名字，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黑魔法师在堕落前，都是高级的魔法使...」

    夏洛塔抬起头，以闪闪发光的目光注视着我。

    「水野先生，有空的时候可以多指导我一些魔法使的技能吗？」

    看来这个误会是难以解释清楚了。

    不知道有没有可以学习魔法使知识的书籍呢？

    晚点再去问问看浪江同学吧。

 守护，过于惶恐

    「水野先生，你就直说吧。」

    浪江同学，自从跟夏洛塔关係变好以来，便经常在无聊的时候跑来找我聊天。

    夏洛塔则是不见踪影。

    「夏洛塔是中輟生吗？」

    嗯？

    虽然，的确，我最近逐渐觉得可能很难继续隐瞒夏洛塔的身分。

    但是中輟生这个发想倒是前所未有。

    「你为什么觉得她是中輟生？」

    「我从没看过她去上学，而且感觉成绩也不太好。」

    这么说来，之前夏洛塔来问我语文的问题时，被浪江同学撞见了。

    虽然那也可以用夏洛塔是归国子女这种藉口来回避。

    「是水野先生的私奔对象吗？」

    「感觉要是我说我对女生没兴趣，你反而会更激动。」

    「那是当然的。我很乐于帮你理解自己的性向。」

    我苦笑几声，希望能传达出我是在开玩笑的意思。

    「那孩子是我亲戚的小孩，从小就特别沉迷于漫画，所以跟现实世界有点脱节。但不是个坏孩子。」

    「那是当然，我从来没觉得她是个坏人。」

    希望原因不只是因为夏洛塔愿意看那种书籍。

    也不要只是因为夏洛塔会帮她照顾她的盆栽。

    「只是，如果能跟夏洛塔一起出门上学，感觉也不错呢。」

    虽然我跟夏洛塔非亲非故，硬要说还被添了一些麻烦，但她如果真的跟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非亲非故，那么让她流落街头也不是我所乐见的。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让夏洛塔住在这里，甚至让她学习。

    只是，如果她想上学，甚至去找工作，就必须解决一个现实的问题。

    户籍。

    要加入这里的户籍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夏洛塔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户籍，办户籍时一定会遇到许多麻烦。

    就像是这世界上平白多出一个人一样。

    因为这个问题，才会让夏洛塔到现在都只能待在这附近活动，连出去赚钱都做不到。

    只是，夏洛塔是怎么想的呢？

    每天看着大家穿着制服出门上学，是羡慕，还是庆幸？

    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来到了夏洛塔的房门口。

    虽然身为男性的房东来找女性的房客，这是有点不太好，但我名义上也是夏洛塔的监护人与亲戚，应该没问题吧。

    我敲了敲门。

    「请进。」

    打开门的瞬间，窗外的热气直扑而来。

    这么说来，她说过她不喜欢开冷气。

    「好热。」

    夏洛塔正规矩地坐在地上。

    她转头看向我，浅浅一笑。

    我顿时感觉全身发凉。物理上。

    「现在呢？」

    「你用了什么技巧？」

    「只是让你周遭的气体分子的温度能量，转移到别的地方而已。」

    「明明用的是魔法，但很科学呢。」

    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但看来夏洛塔也不怎么在意。

    「要掌握魔法就必须理解科学，也就是其原理才行。」

    「所有魔法使都是吗？」

    「都应该是，但只有我所在的国家的魔法使执着于此。」

    「夏洛塔的国家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一言以蔽之...贪欲。」

    夏洛塔淡淡地说着，但其中却不包含任何嫌恶的感情。

    「对于更好环境的贪欲，对于知识的贪欲，对于钱财的贪欲等等，就是个充满贪欲的国家。」

    「那感觉很容易產生战争呢。」

    「你说得没错。战争，就是由我的国家引起的。」

    那么，身为魔法使的你，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身分呢。

    我想，那是不能询问的问题吧。

    「来了。」

    「来了？」

    夏洛塔警戒地盯着窗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她的法杖。

    「水野先生请回避，否则可能会伤及到你。」

    我看向窗外的黑影。

    她这句话可能说得有点迟。

    「那是什么！？」

    「追杀着我的，亡魂。」

    她以冷酷的眼神直盯着亡魂，手中的法杖则已经蓄势待发。

    「没事的，只是再杀一次而已。」

    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握住法杖的双手正在颤抖。

    为什么。

    「夏洛塔，你在战争中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吗？」

    「怎么可能，我并未打算在战场上全身而退。14576人。」

    她平淡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一个她不该说出的数字。

    「这就是我杀过的人数。」

    从我上任到现在的房客总人数，给我个一天，我应该能算出个大概。

    是多么刻骨铭心，才能在数秒内回答出如此精确的数字。

    她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但尚未丢失人性。

    是因为这样，才使她的双手颤抖吗？

    这么说来，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夏洛塔，等着！」

    我一边喊着，一边往窗边跑去。

    她则一脸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

    「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不准随便进入我的房子！」

    我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将窗户关上。

    下个瞬间，亡魂的触手已经贴上了玻璃。

    然而，他似乎无法打开这扇窗。

    「透过宣示自己的主权所在地，进而施加了强大的结界吗？真不愧是黑魔法师！」

    嗯？这个误会原来还在吗？

    「如果你知道这个做法，一开始这么做不就好了？」

    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看向双眼闪闪发亮的夏洛塔。

    「我是做不到的，因为这里并不是我所持有的地方。」

    「不是指整栋建筑物，至少这个房间是你的，不是吗？」

    「这只是你好心借给我的，我连金钱都无法偿还，并不能说自己持有了这间房间。」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从今天开始，你得把这里当作是你自己的房间了。」

    我笑了笑，顺手将窗户上了锁。

    「不然你就得每次都担心会让我受伤，担心到双手发抖喔。」

 归宿，过于模糊

    那是某个假日的下午。

    不用上课的纪夫同学穿着居家的衣服，特地走到了柜檯来。

    我还以为他是要来拿外卖的食物，但看来他是为了找我而来。

    「水野先生。」

    「午安，纪夫同学。怎么了？」

    「你不是在后院种着菜吗？我们学校下个月要办小市集的活动，要不要一起拿来卖？」

    这么说来，最近多亏了夏洛塔的精心照顾，后院的蔬菜一个比一个健壮，每天吃也有点吃不完，我也正想着要不要让房客也拿点回去。

    如果有能让这些蔬菜变得更有价值的做法的话...

    「需要申请吗？场地租借费呢？」

    「只需要申请，不用费用的。学校那边也希望能多点店铺，所以会提供基本的场地和桌椅。」

    「听起来很不错。我晚点给你答覆。」

    「没问题。」

    后院那片地虽然是我的，菜也是我播种的，但毕竟夏洛塔也在照顾那些蔬菜，总不能不经她同意就全部採去卖了。

    话虽如此，纪夫同学跟夏洛塔住在隔壁，我也不能就这么去找夏洛塔。

    正是这种时候，前几天给夏洛塔办的手机才派得上用场。

    我拿出手机，点开聊天的程式，向夏洛塔的帐号发送了消息，希望她看到后来前台找我一下。

    很快就已读了。

    这么说来，不知道她是属于哪一种人。是看到消息会直接出现的，还是先回个讯息再出现的。

    很好。

    她是第三种。

    看了讯息但是不出现的。

    是不知道怎么用手机吗？可是我给她的时候，姑且有解释过一遍，她也表示她听懂了。

    所以，是已读不回吗？

    叮咚。

    喔？讯息来了！

    「11011001100001111010011001011110010」

    竟然是二进位吗...

    为什么？

    已读半小时后传来的是二进位的回答，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也不知道夏洛塔是想转成哪个语言。

    在已读一小时后，夏洛塔终于出现了。

    而且难得的穿着有些居家的衣服，之前都是穿着至少可以外出的服装的。

    「水野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但是...我想先问这段讯息是什么意思？」

    我指着自己的手机画面问道。

    「啊...这是我的疏失，我忘记了最后的步骤。」

    「什么意思？」

    「我在理解手机的运作原理后，试图直接操控电力输入讯息，所以会需要输入二进位的讯息，但是我忘记让手机最后将这段讯息转换成文字了，所以才会呈现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键盘输入讯息？你那天不是说你学会了吗？」

    「我是学会了，但是刚刚有点不方便触碰手机的萤幕。」

    她不知为何地望了望房间的方向，像是在犹豫需不需要解释完整。

    「浪江同学说我的房间太普通了，我思考了几天，决定将墙壁漆上顏色。」

    原来如此。

    是在漆油漆，所以会弄脏手，没有办法碰手机啊。

    不过是吗。虽然是因为浪江同学的说词，但她也逐渐有了想将那间房间视作自己所有物的打算。

    这是件好事。

    「之所以找你，是因为纪夫同学问我有没有兴趣摆摊，卖一些后院的蔬菜给别人。」

    「那些蔬菜吗？但那些蔬菜是水野先生的所有物，不需要过问我的。」

    「毕竟后面都是你在照顾，还是得询问你的意见。」

    我看向那片生机蓬勃的菜圃。

    「这次的收益我打算算在你的名下，如果成效不错，之后也可以继续这样的买卖。这样一来，你就不需要在外面找工作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负责种植蔬果，你来负责贩卖吗？」

    「如果人手不足，可能也会需要你来帮忙招呼客人，但基本上的分工是这样没错。」

    夏洛塔此时的表情难以言喻。

    但我想，应该是能归类于开心的情绪。

    「就现况而言，的确这样的做法是最好的呢。我很乐意。」

    「很好，那我们来讨论一下细节吧！」

    我和夏洛塔讨论着这次摆摊可以贩卖的蔬果，以及价格的制定。

    当然，从纪夫同学那里拿来的申请书也确实填写完毕了。

    只是，夏洛塔在这里的生活更加稳定的同时，我也不禁如此思考。

    她是否会想要回去她原先的世界。

    那个她本应归属的世界。

 真情，过于沉重

    「夏洛塔，你现在有空吗？」

    我披着件薄外套，走到后院的小菜圃。

    夏洛塔正在精心照料着她的蔬果们。

    在开始摆摊小买卖后，她也增加了蔬果种植的种类。

    「有。怎么了吗？」

    她停下浇水的动作，转头看向我。

    水管中的水流也擅自停了下来。

    「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下礼拜应该会有颱风。」

    「颱风？」

    她皱了皱眉头，接着抬头望向天空。

    「因为温度差造成的气旋吗？那的确是需要注意了。」

    「嗯，你尽量不要外出。」

    「我倒是没问题，但是这些孩子...」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脚边的蔬果们。

    还不到採收的时机，但恐怕撑不过这次颱风吧。

    「虽然很可惜，只能提前採收或者放弃了。」

    我试图让夏洛塔的心情好受一些。

    然而，她突然再次望向天空。

    并且沉默了片刻。

    「水野先生，我想不需要我们担心了。」

    「嗯？什么意思？」

    「你所担心的气旋会在三天后改变行进方向，这个地方并不会进入气旋的影响范围内。」

    「怎么可能，现在那颗颱风可是直直朝着我们来耶。」

    「风向、温度，以及湿度是这么决定的。」

    她只是淡淡地拋下这句话，便继续她的浇水作业。

    而颱风，也正如她所说的，在三天后改变了方向。

    「幸好颱风跟你说的一样改变了方向，不然今天就没办法收穫这么多番茄了。」

    我一边抱起一箱番茄，一边笑着向夏洛塔说道。

    「并不是幸运，这就是世界运转的道理。」

    她蹲在地上，细心地剪下低处的一颗颗番茄。

    「魔法使都能知道这些道理吗？」

    「四级以上就能做到。」

    「你之所以知道植物的生长状况，也是因为这个能力吗？」

    「不只是知道生长状况，能够知道如何医治也是透过真理进行推算的。」

    她将怀中的许多颗番茄放进新的纸箱中。

    「那么，黑魔法师呢？」

    我出自好奇心地问道。

    在上次意外抵挡住追杀夏洛塔的亡魂后，我已经向夏洛塔解释自己并非她所想的黑魔法师。

    至于她相信到什么程度，这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从那个称呼之中，我感觉到不稳妥的气息。

    黑魔法师，会是夏洛塔他们魔法使的对立面吗。

    「黑魔法师，是堕落的魔法使。」

    她站起身，就像准备叙述一段漫长的歷史一般。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他们应当比谁都理解万物真理。」

    在世界诞生之际，被謳歌为神的存在创造了动物、植物、微生物等，包括人类所在的万物。

    自己亲手创造的世界，理应自己亲手照顾与管理，神也曾经如此想过。

    但是，神发现了那只是一厢情愿。

    那些亲眼见到神的万物，争先恐后地为其殉道，很快的，神创造的万物再次成为尘土。

    吸取教训的神再次创造万物，并且让万物无法窥见其面貌。

    至于神的思想，以及试图传达的字句，便透过那些有幸能听闻神语的族群传达。

    那些族群，就是后人所谓的魔法使。

    魔法使听得见神的声音，能够借用其中一部份的力量，因此不会偏离正轨。

    但万物并非如此。

    经过了无数光阴，万物已经忘却创造自身的神的模样，就连敬畏也逐渐消逝。

    其中诞生的，便是邪恶的思想。

    「请消弭那些邪恶。」

    神如此说道。

    于是魔法使採取了行动。

    「我研究出了一个魔法，可以一举将所有邪恶的想法净化，但需要将世上所有邪恶的想法齐聚于一处才行。」

    一名二级魔法使如此说道。

    一名一级魔法使站到人前，表示愿意负责聚集那些邪恶的想法。

    于是仪式以极快的速度准备完毕，并且举行。

    除了聚集邪恶想法的一级魔法使，以及负责净化的二级魔法使以外，还有另外六名一级魔法使在一旁见证。

    很快的，仪式揭开了序幕。

    一级魔法使顺利地将邪恶想法聚集成一团浑沌，正当二级魔法使即将施展净化的魔法时...

    「邪恶想法暴走了，吞噬了在场的八人。」

    夏洛塔平静地说道。

    「二级魔法使下落不明，七名一级魔法使成为了统治世界的七位魔王。」

    她停下了叙述，彷彿故事就到此为止。

    「等一下，不能再举行一次吗？那个仪式。」

    「知道仪式细节的只有那八个人，但七位魔王被邪恶想法吞噬，无法再作为魔法使使用力量了。」

    「他们成为了黑魔法师。」

    「嗯，而且是最初的黑魔法师，所以才被称作魔王。」

    「可是，还有别的魔法使吧？教那些魔法使怎么进行仪式的话呢？」

    「低级的魔法或许还可行，但高级的魔法是无法教学的，只能心领神会。」

    夏洛塔抬起头，直视着我的双眼。

    「七位魔王以自身为中心，聚集着人们的邪恶思想，等待着下一位能够净化这些思想的魔法使出现。而这些思想，我们将其称作『真情』。」

 歷史，过于虚偽

    自从听了夏洛塔原先世界的传说...歷史？还是算是故事？之后，我心中总有股违和感挥之不去。

    我不认为是夏洛塔隐瞒了什么细节，但就像是那个故事本身有着极大的漏洞一般。

    或者，不是故事本身，而是世界本身。

    那个世界是错误的，之类的？

    就像是故事被刻意地窜改了一般。

    「夏洛塔，我预言你今天晚餐会吃火锅。」

    在夏洛塔正在检查着出货的单据时，我非常唐突地说道。

    她抬起头，噗哧一笑。

    「因为水野先生已经买好了火锅食材，并放在冰箱的第二层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房间的冰箱现状。」

    「只是根据平时水野先生的所作所为进行推测罢了。」

    她笑着将单据收到资料夹中。

    「如果水野先生真的是黑魔法师的话，那我可能就真的会相信了。」

    「这么说来...」

    我想起那天，跟夏洛塔讨论织田信长跟明智光秀的事情。

    「那天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黑魔法师？」

    她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在我的世界里，能写在书籍上的故事，一般而言都是有凭有据的歷史。不能掺杂任何的谎言与虚构。」

    虽然当时我有稍微感觉到这样的气息。

    但原来是这么严肃的事情吗。

    「很严格执行吗？」

    「非常严格。因为窜改歷史，是黑魔法师才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所有人都随意撰写故事，就会无法分辨谁是黑魔法师了。」

    「但是你们不是为魔王工作吗？那么也不会特地排斥黑魔法师吧？」

    「的确，我们魔法使只会在战场上对黑魔法师出手，但是如果没有严加管控，歷史被随意窜改，我们最终会无法相信任何事情，被邪恶的『怀疑』思想所吞没。」

    原来如此。

    虽然魔王就是被邪恶思想吞没而成的黑魔法师，但不能放任黑魔法师肆意妄为，否则万物真理都会被破坏殆尽。

    嗯。

    嗯？

    「夏洛塔，所谓黑魔法师，就是被邪恶思想吞噬的魔法使吧？」

    「是的。」

    她毫无一丝犹豫地回答道。

    「那么，为什么那个研究出净化魔法的二级魔法使会消失？」

    魔法使的顶尖，一级魔法使，是以神之力行神之实的存在。

    他们能够纵观歷史，预知未来，赐予生命。

    即使是这样的他们，也无法做到的一件事。

    「窜改歷史...」

    而窜改歷史，不用多说，正是黑魔法师的特权。

    所谓黑魔法师，又是被邪恶思想吞噬的魔法使。

    「我们一直以此故事为诫，告诉自己不能过于接近庞大的邪恶思想，否则就会像那名二级魔法使一样直接消失。但是，水野先生你点出了问题所在。既然一至三级的魔法使都有可能堕落成黑魔法师，那么那名二级魔法使的状况便极为不合理。」

    然而，由于一直接触着绝对正确的歷史，由于相信着书本上绝无虚假，因此他们不曾怀疑过。

    「如果那个魔法使真的篡改的歷史，假装成自己消失，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禁感到困惑。

    如果是担心世人伤害自己，那么在看见七位魔王安然无恙的时候，他也应该可以出现在世人眼前才对。

    还是，他害怕自己会被抓走，以避免进行第二次的净化仪式呢？

    不对，魔王们仍等待着净化这些邪恶思想的瞬间。

    「如果我也是二级魔法使的话，就能试图研究出净化的仪式，或许就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夏洛塔淡淡地说道。

    虽然其中的无力感让我感到心疼，但这同时也是我另一份违和感的来源。

    「夏洛塔。」

    我尽可能不让夏洛塔感到不安地说道。

    「我认为你可能可以成为二级魔法使。」

    她曾经说过吧，魔法使的级数在成熟的那瞬间便註定了。

    并且，每一级的魔法使之间，都有着无法跨越的绝望的距离。

    真的是这样吗。

    「虽然我想不到任何的可能性，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

    我知道我的话语还不足以动摇她多年以来生存的准则，但与此同时，我庆幸我对她而言并非无足轻重的存在。

    「二级魔法使跟三级魔法使之间的差别是什么？」

    「预知未来，以及延长寿命。」

    「关于延长寿命这点我没什么想法，但是如果只是预知未来，你也能做得到。」

    「我只能知道万物真理，并不能预知未来。」

    「但你透过真理进行推算，准确地预知了颱风改变方向的未来。」

    夏洛塔愣了一下。

    「在你们的定义而言，这不算是预知未来吗？」

    如果能够知道世间万物运行的公式，那么只要套入相对应的数字，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换言之，未来。

    「万物真理正告诉着我。」

    她缓缓闭上双眼，接着缓缓睁开。

    「我无法否定你的推测。」

 纯净，过于艰难

    铃铃铃。

    随着清脆的铃鐺声出现的，是浪江同学的身影。

    「水野先生怎么又在发呆了。」

    「因为我不用像你一样去上课啊。」

    「可恶。外面的麻雀都比你勤劳。」

    她笑着将书包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这是打算跟我间聊的表示。

    「你最近有看到夏洛塔吗？我想问她下一盆植物要养什么好，但最近都没看到她。」

    「她最近好像都待在房间里，似乎在查什么资料。」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细节。

    那天吃完火锅后，她就窝进自己的房间里了。

    我也很少看到她出来外面走动的身影。

    「查资料？怎么突然变认真了？啊！还是对小说的背景设定感兴趣了！」

    「我希望是前者。话说，你推荐一点正常的书给夏洛塔啦。」

    「那本很正常啊？水野先生，你是不是有点歧视？」

    「不是歧视，是因为夏洛塔以前好像没怎么看过故事书，她以为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发生过的。」

    「是吗？那是有点不好。」

    浪江同学摆出一副有在反省的表情。

    虽然真意是否也是如此就不知道了。

    「我下次拿歷史的人物传记给她看吧。」

    「嗯，她应该会很开心的。」

    在夏洛塔开始足不出户后，过了大约一个月。

    我从便利商店回来时，久违地看见了在帮蔬菜浇水的夏洛塔的背影。

    我尽可能轻描淡写地，看起来没那么在意地，询问她这一个月都在做些什么。

    「前阵子和你讨论完之后，我也开始思考自己成为二级魔法使的可能性。于是，我试着开始研究净化邪恶思想的仪式。」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过蔬菜们，但那看起来反而像是在压抑自身的情绪。

    「失败了吗？」

    「不，我成功了。正如你所说，我是可以成为二级魔法使的存在。」

    成功了，那么为什么她会露出如此难受的表情呢。

    「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选择消失。」

    「我曾向你说过，那边的世界目前正由七位魔王统治着。他们身边各自聚集着不同类型的邪恶思想。以我的王陆吾为例，他聚集的是贪欲。」

    这么说来，她以前似乎说过类似的话。

    她说，她的国家是个可以用贪欲这个词概括的国家。

    「所谓的邪恶思想，我们称作真情，是人类活在世上无可避免，一定会產生的诸多情感之一，所以一旦触碰了就无法回头了。」

    「什么...意思？」

    「人无法永远维持纯净，仅此而已。」

    一旦迷恋，就会有嫉妒，有色慾，有暴食。

    一旦得到，就会有贪婪，有傲慢，有愤怒，有怠惰。

    「我们研究出的这个净化仪式，的确可以净化一切的邪恶思想，但已被邪恶思想吞噬的他，已经成为黑魔法师的他已经无法使用这个仪式，而我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接触了真情。」

    换言之，堕落。

    她已经不再是三级魔法使了。

    「我们无法回头了。」

    再也回不去过去的自己，所以寧可选择消失。

    试图净化世上的一切邪恶，却无法净化自己心中的真情。

    「我不认识那个二级魔法使，但是夏洛塔，你不需要回头。」

    我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说词才是正确的。

    但是，必须割捨自己的情绪这种话。

    我不想认为那是正确的。

    「如果那边的世界认为你不再是三级魔法使，你就在这里住下来也没关係。在这里，你不用是魔法使。」

    这句话，听在夏洛塔的耳中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就像一个人从小被作为篮球选手进行培训，结果被人说，你其实不打篮球也没关係。

    是不是，像是在否定她的一切呢。

    「我作为魔法使出生，正如我曾告诉过你的歷史一般，是为了替神传达神的话语而存在的。」

    她淡淡地说道。

    「即使已经沾染真情，我也必须做我该做的事。」

    她手中再次出现她的法杖，而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团黑暗。

    黑洞。

    我第一时间如此联想。

    那是回去她的世界的洞口吗。

    「既然我已经研究出净化的仪式，我就必须回去一趟。」

    我此时并没有多馀的时间思考，为何她能够随意开啟回去的门扉，却待在这个世界直到此刻。

    我只是这样想着。

    她果然是要回去的。

    因为这个世界，不需要身为魔法使的她。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夏洛塔露出释然的笑容。

    我以为那是道别的笑容。

    「水野先生，要跟着我一起前往吗？」

    她以平淡的声调，如此询问。

 嫉妒，过于执着

    目光遍及之地，没有任何生灵。

    说是荒野吧，但那残破的城垣，那堆积成山的死尸，在在提醒着我这里或许也曾是谁的住所。

    「这里是，你的国家吗？」

    我以颤抖的声音，向眼前的夏洛塔问道。

    她的背影看起来无比坚定且可靠，手持法杖的她看起来就像是游戏里的勇者一般。

    「不，这里是敌国的阵地。统治这个国家的魔王，朏朏，已经阵亡了。」

    她的法杖前端一直发出湛蓝色的光芒。

    说来奇怪，那使我感到相当安心。

    「我们得走一段路才能抵达我的国家。」

    她转过头，向我伸出手。

    「出发吧。」

    路上的死尸，全都像木乃伊一般乾枯，且碎裂在地上。

    不知道距离战争结束，已经经歷了多久的岁月。

    「你知道这个国家已经阵亡，也就是说，这是在你来到我们世界前发生的事吗？」

    「确切来说，是前不久的事。在这个国家阵亡后不久，我就去到了你们的世界。」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突然穿越，这是一个问题。

    除此之外，为什么我们穿越后会出现在这里，这也是我想问的。

    「为了逃离追杀我的亡魂，也就是你曾经无意间阻挡过的那个亡魂。」

    「那个亡魂...为什么要追杀你？」

    「很简单，因为是我杀了他。」

    她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确切来说，你现在看见的所有尸体，都是我杀的。」

    在这个需要仰赖魔法使生成自然能源的世界，魔法使的强弱几乎就能直接决定国力的强弱。

    同样的，在进攻或防守时，针对魔法使制定对策也是理所当然。

    「我的王，陆吾，向当时的朏朏、玄鸟两位魔王的国家起兵，而我被派到的便是攻打朏朏的部队。」

    由于朏朏的部队相当擅长防守，于是，陆吾方的部队长想出了一个计策。

    让部队中的三级魔法使夏洛塔?赫雪?布洛斯奇维塔将朏朏城内的所有水分都抽乾。

    即使朏朏城内的魔法使生產水分与之对抗，也终究会达到极限。

    「于是，我抽乾了这个城内所有的水分，包括人类体内的水分。」

    在魔法使抽乾了水分后，陆吾军不费吹灰之力的攻陷了城池。

    而背负最多条人命的魔法使，则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此时，她听见了低声的呻吟。

    是朏朏城内的魔法使。

    他为了生產水分已经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魔力，只能无力地倒在路边，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他的眼中看见了那名魔法使的模样。

    他身处于，朏朏的城池之中。

    「如果是我国也就算了，但他所在的是朏朏，是聚集着嫉妒思想的国家。」

    那名魔法使彻底堕落了，并且以最深的嫉妒施加了诅咒。

    既然你吸取了这个国家所有的水分，那们我就诅咒你失去你全身的水分。

    「我发现了他的诅咒，于是全力地逃离那名魔法使。因为我只要靠近他，水分就会更加快速地流失。」

    但是，即使距离遥远，她仍旧无法阻止自身的水分流失。

    待在同个世界是没有用的。

    她必须逃离到，更加遥远的地方。

    「我想，那就是让我逃往你们世界的契机吧。」

    我再次看向她的法杖。

    是吗。那个蓝色光芒，是在与深沉的诅咒对抗。

    「你现在没事吗？」

    「如果我还只是三级魔法使的话，我想那可能会有事。但我已经是二级了，我已经明白如何透过推算真理，延长自身的寿命了。」

    这就是她一直没有回到这里的原因吗。

    因为她一直没有对抗诅咒的手段。

    「接下来要去见的你的国家，那个魔王，是什么样的人？」

    「正如我曾说过的，是位非常贪婪的人。他渴望着一切。」

    「这样的话，如果他知道你有能净化邪恶思想的仪式，不会妨碍你吗？」

    「他敌不过自身的好奇心的。所谓真情，就是这样的东西。」

    我随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有座城池突兀地佇立着。

    城门前还有士兵正在防守。

    在我担心士兵们是否能认出夏洛塔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城门前。

    是夏洛塔暗地里使用着魔法，让我们的行进速度如此快速的吗。

    「我是三级魔法使夏洛塔?赫雪。请为我通报吾王，我已平安归还。」

    「无法消去顶替的可能性，因此无法为你通报。」

    果然会变成这样。

    但是，为什么夏洛塔完全不着急。

    「你说你是夏洛塔?赫雪？」

    眨眼间，一名身穿军装的军人正站在城墙上，直盯着夏洛塔。

    他的动作也太快了吧。像个动物一样。

    「队长，请原谅我长时间的离队。我是三级魔法使，夏洛塔?赫雪?布洛斯奇维塔。」

    名字又变长了一点。

    「原来如此，的确是本人。卫兵，请放她进来，她是我们攻陷朏朏的种大功臣。」

    队长灿烂一笑，转过身准备跳下城墙。

    「希望你带来的是好消息，赫雪。」

 回忆，过于残酷

    当我和夏洛塔一同走到国王的面前时，我明显地感受到了夏洛塔的动摇。

    「你就是那位三级魔法使。他经常向我提起你的驍勇善战。」

    看起来像是魔王的青年，指了指身旁的队长说道。

    「不敢当。」

    夏洛塔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因为太久没见到魔王而有些激动吗。

    「旁边这位是？」

    「异世界的住民。」

    「异世界？那真是太好了！一定要请您将异世界的一切知识留下。」

    真不愧是聚集着贪欲的国家，魔王正如夏洛塔曾说过的，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

    魔王看向夏洛塔，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真正想要见的人并不是我吧。」

    「我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真情聚集地过多了。在那之前，没有人知道真情聚集过多，会连曾是一级魔法使的人都支撑不住。」

    曾是一级魔法使的人。

    被邪恶思想吞噬的人。

    魔王，陆吾。

    「我希望你接下来能为我效力，我们的战争尚未结束。」

    「在那之前，我想先将我本次的目的告诉您。」

    「说来听听。」

    夏洛塔以稳重的语调，将歷史中的诡异之处，以及自身已经研究出净化仪式的细节等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魔王。

    更正，新上任的魔王。

    「我愿意相信你的说词，也很乐意尝试，但是我在前提上已经不符合了。」

    「因为您并非一级魔法使。」

    新魔王点了点头。

    他没有为夏洛塔仪式聚集邪恶思想的资格。

    「话虽如此，既然你是我国的魔法使，他国的魔王也不会轻易接纳你。」

    「陛下，开明那边如何呢。」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队长突然开口说道。

    「可是开明与我国一直以来都是宿敌...」

    夏洛塔疑惑地抬头望去。

    「最近我们的关係已经有所改善，加上该国的真情取向与我国相似，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新魔王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打定主意。

    「夏洛塔?赫雪，你就去请求开明的帮助吧。如果开明愿意协助，直接在那边举行仪式也无妨。」

    「遵命。」

    似乎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扰，队长护送着我们走到了城门口。

    毕竟这个城内认识夏洛塔的人也不多了。

    「当时我派出了所有部队，但都找不到你的身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你是到别的世界去了。」

    「我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那是别的世界。」

    「那个世界也有着魔王跟魔法使吗？」

    「不，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万物，以及怀着真情的人类，仅此而已。」

    夏洛塔说着这些话语时，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我很高兴，那些日子对她而言是可以开心回忆的。

    「真是难以想像。如果是我到了那个世界，不知道能否好好生活。」

    「一定可以的。」

    队长只是露出一抹微笑。

    「我能理解你好不容易回来，却发现吾王已经离世的无奈。但是，对现在的我而言，他就是吾王。」

    「我知道。我并不觉得你背叛了吾王。」

    「虽然吾王没有命令，但他是希望你留下来协助他的。」

    「我很清楚。」

    「但你并未打算回应他的期待，不是吗？」

    在此之前的夏洛塔，或许就像一隻忠犬一般，愿意为她的国王陆吾背负起所有的罪孽与责任。

    但是，现在她的国王已经不在世上了。

    如果她没有打算辅佐新的国王，那么接下来的她该何去何从呢。

    「赫雪，净化了所有真情之后，你还会回来吗？」

    队长看向夏洛塔，有些认真地问道。

    我也想要知道夏洛塔的答案。

    「净化这个世界之后，这世上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她带着一抹微笑说道。

    「所以我会回去，一个不需要我是魔法使的地方。」

    即使下落不明，也仍旧叙述着那个人的模样。

    即使知道可能永远无法再次相见，却仍旧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在这个世界战争结束之后，您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过来我们的世界的。」

    这是从我见到队长到我们分别，我对队长说出的唯一一句话。

    他看向我，露出无奈的微笑。

    「我心中的赫雪，永远都会是魔法使的模样。」

    他如此说道。

 情绪，过于动摇

    我和夏洛塔并肩走在前往另一座魔王城堡的路上。

    「那位是我原先侍奉的魔王，陆吾的儿子。」

    夏洛塔开始了没有人要求的说明。

    我的确需要这样的解释，但这样就像是，她在逃避些什么。

    「说不定队长一直都在自责，派你去做那样的事情。」

    「那是战场，我是去作战的，不能奢望全身而退。」

    「如果你能跟他说些话，他或许就能释怀一些。」

    「能吗？」

    她转过头来看向我。

    「水野先生也在自责，让我捨弃了留在这个世界的选项。如果我现在对你说些话，你也能释怀吗？」

    为什么会被发现呢。

    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释怀不了。但你的这个选择，让我很高兴。」

    「如果我向队长多说些什么，那只会加深你的自责而已，所以我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她平淡地说道。

    「这么说来，新的魔王要我们去找的那个魔王，他聚集的邪恶思想跟这个国家很相似吗？」

    夏洛塔点了点头。

    「你是说刚才魔王说的话吧。这个国家正如我曾说过的，聚集的是眾人的贪慾，而开明的国家聚集的是食慾。」

    「聚集食慾的国家会变得怎么样？」

    「就是整个国家到处都是食物，跟正在进食的人。」

    「一直进食不会死掉吗？」

    「为了继续进食，他们研究出了暴食菌，是一种可以协助大量代谢，甚至可以代谢垃圾的菌种。」

    不知道开明魔王愿不愿意分一点给我。

    这种菌带回去原本的世界，应该可以赚到世界首富的位置。

    「如果你们聚集的邪恶思想很相近，那为什么以前还会不和？」

    「正因为如此吧。毕竟像是竞争关係。」

    夏洛塔停顿了一瞬。

    「而且，魔王们之间，自从那场仪式之后就各自渐行渐远了。」

    「说到仪式，夏洛塔，你说过像这种高阶的仪式无法口耳相传对吧？」

    「没错。」

    「也就是说，这次必须由你进行仪式吗？」

    「应该会是那样吧。」

    「已经沾染真情的你，能够做到吗？」

    她转过头，灿烂一笑。

    「如果一沾染真情就会堕落，那么魔法使们全都会变成机器人了。」

    这倒也是。

    「能够开啟回来这里的道路，就代表我的魔力尚未丧失。只是，有一点让我有些担心。」

    「哪一点？」

    「所谓净化的仪式，会净化到什么地步？」

    她看向天空的瞬间，一阵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

    淡淡的香味传来。

    「执行仪式的我心中的真情，也会被净化殆尽吗？」

    「应该会变成那样没错。」

    一口咬下一半的汉堡，我眼前的魔王一边进食一边说道。

    在向开明的卫兵表明来意后，我们很快就来到了魔王的眼前。看来陆吾的接班人先帮我们处理好了琐事。

    而在听完夏洛塔简单俐落的说明后，前一级魔法使，现任魔王的开明如此说道。

    「虽然上次失败了，但净化仪式已经算是在挑战魔法使的极限，不可能有多馀的力量控制净化的程度。」

    奶茶。

    「我可以担任聚集的那个角色。不如说，已经堕落的我比起当初，更适合担任这样的角色。」

    猪排。

    「只是，如果要进行仪式，就有几件事情必须确认清楚。」

    水果塔。

    「首先，你能否保证你不会像上一位二级魔法使那样失败？」

    可颂。

    等一下，在那个故事中，仪式失败的原因是邪恶思想，也就是真情的抱走，而不是那名二级魔法使的失败吧。

    「为何您会觉得是二级魔法使的失败？」

    「我当时在场，虽然是旁观的角度，但他在施展魔法前一刻明显地產生了迟疑，所以真情才会暴走。」

    奶油蛋糕。

    「那抹迟疑，和你提出的疑问有关吗？」

    包子。

    「我想，这就是主因吧。他不想净化自己心中的真情。」

    而此刻，夏洛塔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既然如此，夏洛塔就不能担任这次的仪式进行。

    「朱厌。」

    浓汤。

    从一旁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不苟言笑的少年。

    原来那里有站一个人啊！？

    「他是我的养子，朱厌。是二级魔法使。」

    汉堡排。

    「这孩子几乎没有感情，也不受国内的真情『食慾』影响，是进行仪式的不二人选。」

    鱼排。

    「但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仪式这种知识是无法传递的。」

    夏洛塔冷静地提出质疑。

    「是，在一般的情况下的确如此。但是这孩子，原先是在陆吾的国内生活的。」

    牛舌。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夏洛塔旧主的名字？

    陆吾。

    聚集了「贪欲」思想的魔王。

    夏洛塔似乎曾说过，他们国内由于对知识的渴望，研究的风气相当盛行。

    「你研究出了新的魔法，是吗？」

    「是，准确而言，是两个魔法。一个是扼杀自身的真情，一个是汲取对方魔法知识。」

    朱厌冷冷地说道。

    真的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的情绪波动。

    「原来如此，并非为了贪慾而汲取对方的知识，而是为了私慾以外的理由进行必需的汲取。」

    夏洛塔点了点头，接着向朱厌靠近了一步。

    「就交给你了。」

 未来，过于璀璨

    在将举行仪式的魔法知识传递给朱厌之后，夏洛塔便带着我立刻离开了开明的城池。

    「不留下来见证吗？」

    「说什么呢。要是我们留下来，就会一起被净化了。」

    她轻声一笑。

    这么说也是。我问了个挺蠢的问题。

    「魔王他们，如果被净化了，会变回原本的一级魔法使吗？」

    「...不会。」

    不会？

    我讶异地看向夏洛塔，期待着她的进一步解释。

    「我说过吧？触碰过真情的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在最近的距离被真情吞噬的他们，再也无法成为神的传话者了。

    那么，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会消失。」

    她的声音有些微弱。

    「魔王他...也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他好歹也曾是一级魔法使，这点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么，为什么还选择了接受？

    啊，因为，他们再也听不见神的话语了吗。

    消弭一切邪恶的思想。

    这是神给他们的，最后的命令。

    「我们回去吧。水野先生。」

    陆吾的魔法使，夏洛塔?赫雪。

    感谢你提供仪式的举行方式，我会让朱厌立刻着手准备，并尽快执行。

    但是，我身为曾经的一级魔法使，也必须亲口告诉你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跨越了魔法使级数的限制，但也同时，研究出了引发这个世界未来大事的仪式。

    你应该很清楚我想说的。

    你已经不再是三级魔法使，也不再是魔法使了。

    能够引发未来大事的只有黑魔法师。

    你已经是二级黑魔法师了。

    你问我一级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当然是改变已预知的未来了。但你不需要做到那样。

    窜改歷史。

    正如你所熟知的，二级以上的黑魔法师拥有着窜改歷史的能力。

    如果你对这世上仍有留恋，就在仪式展开前，窜改完并离开吧。

    开明的话语残盪在我耳旁。

    明明是对夏洛塔说的话语。

    夏洛塔窜改了什么呢。

    当我睁开双眼时，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

    时间是跟夏洛塔穿越那天的隔天早晨。

    我梳洗了一番，来到公寓的柜台坐着。

    那边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呢。夏洛塔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当然，我也很好奇她是否窜改了歷史。

    「水野先生！」

    浪江同学充满朝气的招呼声传来。

    「你今天还真早出门。」

    「因为跟朋友约好要一起去买小说的新刊。」

    「该不会是...」

    「没错！之前说过的小说的续作！」

    忽然，她露出像小狗般闪亮的眼神，看向另一侧的楼梯口。

    当我好奇地跟着看过去时，也不禁愣在原地。

    穿着制服的夏洛塔。

    「夏洛塔！？」

    「早安，水野先生。」

    原来她将长发梳成马尾会是这个样子啊。

    不对。

    不对不对。

    现在重点不在这里！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先让我跟浪江同学一起去买书吧，等我放学回来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她灿烂一笑，便跟浪江同学一起出门去了。

    丢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我。

    叩叩。

    由于十分鐘前，收到了来自夏洛塔的讯息。

    「请直接到房间找我。」

    于是我就来敲她房间的门了。

    看来她今天回来时，我刚好人在处理房客搬家的事情，所以没能遇到。

    「请进。」

    我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的血跡。

    来源很明显，是她手上的伤痕。

    「你在做什么！？怎么流血了！？」

    「我本来想在你来之前结束的，没想到你那么快就来了。」

    她拿起身旁的手帕，将手上的血跡擦拭乾净。

    「我举行了仪式，将自己身上的魔力都消除乾净了。」

    「什么？为什么？」

    「我想作为一个平凡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面对夏洛塔认真的神情，我无法进行任何反驳。

    「你窜改的歷史，是让自己能够融入这个世界吗？」

    「我只是让我的存在合法化而已。是否能够融入，那是我必须努力的。」

    我不禁大口叹息。

    真不知道她到底算是聪明还是笨拙。

    「所以，你现在已经无法再使用魔法了？」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吗。

    她愿意接纳这个不需要魔法使的世界。

    我微微一笑。

    「没办法，谁叫魔法使在这个世界也派不上用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