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养个儿子吧》 楔子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四个女人齐聚吵杂、挤满等待跨年倒数计时人潮的pub里,情绪高昂地一杯接一杯,寻尽各种理由干掉手中的薄酒。 “干杯,庆祝我们的友谊迈向第十一年。”雷家安高举酒杯,推推身边正专心观察客人年龄层的陆茜文。“喂,干杯啦!” 陆茜文回过头,兴致缺缺地说:“不能庆祝一些比较有建议性的吗?” “这一定要庆祝。十年,我们都认识十年了呢!天啊,没有任何事比这更美好的了。”浪漫到无可救药,不管什么事都能立刻幻想出瑰丽画面的石琳立刻加入游说。“值得庆祝,对不对,婉辛?” “没错,让我们干了这第六杯!”周遭气氛热络,加上酒精催化,容易让人陷入一种疯狂的情绪中,连平日认真严谨的苏婉辛也显得格外放松。 陆茜文不可思议地说:“你连第几杯都记得这么清楚啊?”这女人,对数字还真的有够敏锐,不愧是红牌会计师。 “当然,以这样的酒精浓度,我能喝十杯,再三杯我就不行了。”苏婉辛推推眼镜,一副理所当然。 四个女人,从高中结识至今已经十年,从青春洋溢的少女蜕变为自信独立的熟女。 石琳是绘本图文作家,雷家安是艺术公司企划总监,而一向言词锐利的陆茜文则是管理顾问公司的首席顾问。 每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中发光发热,经济独立、热爱旅行、乐于工作也享受生活。 “再干一杯。”热情开朗的雷家安帮所有人倒满酒,再度举起杯子。 “这杯又要庆祝什么?”陆茜文问。 “庆祝我们是快乐的单身贵族,既没成为黄脸婆,也没变成胸部下垂的欧巴桑!” 苏婉辛听完自然而然地瞄了眼自己的前胸,再看看其他人的。 “停──”陆茜文先阻止她可能会说的话。“就算你有记录我们十年来胸部角度的变化,也不要说出来。” “那”苏婉辛收回视线。“那就干杯吧!” 所有人边冒冷汗边喝完酒杯里的酒。 “那我也要干杯──”石琳说:“这杯用来许愿,愿我们的感情永远都像现在一样,不管有没有结婚、有没有情人,都要一直、一直是彼此最亲最亲的人。” 大家默默地干了这一杯,这个中了童话故事的毒的女人,不依她的话,她立刻会滚出弹珠大小的泪珠,没人抵挡得了。 时间很快进入跨年的倒数计时,全场的客人跟着dj大喊:“十、九、八” “一辈子,一辈子喔。”石琳还在描绘着幸福的未来,直到最后一个数字喊出,她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说:“让我们住在一起吧!” 就这样,新的一年的头一天,在不食人间烟火到有点失真的石琳眼泪攻击下,指称昨晚所有人都站起来高呼干杯,表示答应她的提议,于是,其他人被迫跟石琳一同买下一栋新建花园大楼的同层公寓。 石琳称之为──“熟女单身公寓” 四个人从此比邻而居,热热闹闹地过了三年。 第一章 “好可爱喔” 石琳回家吃午饭,饭后窝在沙发陪母亲看电视剧,广告时间出现奶粉广告,听着里头两个天真的孩子的对话,眼睛笑得瞇成一轮弯月。 没多久又播出纸尿布广告,一个婴儿肥软白净的小屁屁出现在镜头前,被大人的手指轻轻捏起又放开,弹了两下。石琳两手贴在下颚,羡慕不已,恨不得也伸进萤幕里偷捏一把。 “妈我想要养一个小孩。” “你喔”石母看她一眼,很看扁的样子。“你自己就是个小孩。” “哎唷~~妈,我说真的啦!”她不服气地抱着母亲的手臂晃过来又摇过去。“如果我有一个小孩,嗯每天晚上可以抱着他软绵绵、香啧啧的身体睡觉,多好。”她想象着那画面。 “想嫁人啦!”石家就石琳一个宝贝女儿,即使她已经快二十九岁,连个男朋友的影子也没有,他们却从不逼她,只要她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就好。 “不要~~”她立刻做出嫌恶的表情。“我不要嫁人,只要小孩。” “这可不行,不准你当未婚妈妈。”对于开明的石家,这种事还是太惊人了。“想要小孩得先结婚。” 她跳过母亲的重点,继续幻想。“妈你想,如果我有一个有阳光般金黄色头发,像琥珀般美丽的眼睛,圆嘟嘟的小脸,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小孩,那你就是外婆了,你不想抱孙子吗?” 金黄色头发?石母愣了一下,那不就是混血儿?  “一定要混血儿吗?”石母忍不住皱起眉头,她可不想要一个有沟通障碍的“阿多仔”女婿。 “嗯,一定要,白白净净的,肥肥软软的。”她用力点点头,脑中已经浮现一个像奶粉广告里的超可爱小男孩。“啊好想要喔!” “这样啊”石母努力地回想亲戚朋友中有没有谁可能介绍这样的对象  会说国语,打算在台湾定居的外国人,虽然有点难度,但是,为了宝贝女儿的梦想,她还是会努力地打探消息。 石琳不知母亲脑中的打算,只是,想要领养一个小宝贝的念头却鲜明了起来。 她不是女性主义奉行者,但是对于自己经常脱线演出的性格却很有自知之明,她无法想象嫁入一个家庭,适应各种传统规范,成为像母亲这样的贤妻良母。 如母亲所说,自己就像个孩子,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随兴自在惯了,才不要笨笨地找个人来限制自己,管东管西的。 不过,她喜欢小孩也特别有孩子缘,陪着孩子一同学习一同成长,是件多么美妙的事。 她希望她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心地善良、正直又贴心的人。 想着想着她便从沙发跳了起来。“妈,我要去书店。”她要找些育儿的书籍。 那看似一时兴起的决定,其实已在心中酝酿许久,而她又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一心只挂记一件事的人,冲劲十足;国小时决定学画画,也是拿起笔一画就是一、二十年,如今已成为一位知名的绘本图文作家。 “琳琳──”石母见女儿一转眼就要溜不见,连忙喊住她。“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帮你安排不是,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我想到就回来,妈再见,还有,我爱你~~”石琳已经跑出门外,转身朝门里喊着。 石琳哼着歌边走边跳,走到大马路等待公车,等待的空档习惯地仰头看向天空。 她喜欢看云,将奇形的云朵想象成各种奇幻野兽,将辽阔的天际想象成一个虚拟的国度,上面住着不同于人类的灵物,每个都拥有神奇魔法。 秋冬的云灰灰低低的,是黑暗之神统治的季节,而春季和夏季则换光明之神管理,互不侵犯,和平共处。 她看得出神,直到高耸的公车挡住视线,她才收回想象,愉悦地踏上公车阶梯。 “午安!”她向公车司机打招呼。“呃午安”公车司机被她甜美耀眼的笑容迷得差点忘记踩油门。 她坐到最后一排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离她和几位好友居住的花园公寓大楼隔两站有个不小的公园,她喜欢到公园散步,赤脚踩踩草地、泥土。 朋友形容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远古生物,家中不开伙,没电视、没电脑的电器白痴,就连手机也只会拨打和接听两种功能,脑容量跟恐龙差不多。 “啊~~司机,我要下车”石琳眼睁睁地看一排椰子树从车窗外闪过,才惊觉已经到站。 邻近的乘客听见她的低呼,连忙帮忙呼叫司机停车,司机好心地停下车来,所有乘客都微笑地看一位如天使般纯净的女孩不慌不忙地走下车,心中不约而同发出感叹──世界真美好!  石琳下车后悠闲地漫步行经公园,公园入口处的大树底下有几位老伯伯正在下象棋,搁在一旁的收音机播着电台卖药的广告,天气凉爽,一切都令人感到舒服惬意。 走过公园是一排商家,书店、美术用品社、花坊、古董行,是她最爱的一条街,她在书店挑了几本育儿的书,从零至三岁、三岁到六岁,还有如何与青少年沟通。 回家时选择一条没走过的巷子来个小小探险,不时停伫欣赏巷内住户庭园栽种的花草植物,忽地瞥见前面蹲坐着一个小男孩,可是附近并没有大人看顾。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石琳走到小男孩面前,蹲下来跟他说话。 这一看,不得了──  “哇~~好可爱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小男孩──金黄色微鬈的头发,像面团般软绵绵的白皙肤色,还有一双琥珀色清透的眼睛,根本就是她脑中勾勒的宝贝模样。 小男孩有点畏缩地抱了抱膝盖,又好奇地盯着石琳。 她偏着头微笑,耐心地等他放松戒备。 他还是不开口。 “你看,蚂蚁。”她指向地上一排蚂蚁。 小男孩不知不觉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 “你知道蚂蚁是大力士吗?” “不知道。”小男孩惊奇地看着她,已没了先前的警戒。 “告诉阿姨,你几公斤?” “十二公斤。” “那你能不能把阿姨举起来?” 他格格笑。“不行啦!” “蚂蚁可以举起比牠们体重重二十倍的东西喔,如果蚂蚁长得像你这么大,就可以把六个阿姨举起来。” “哇──”小男孩不禁佩服地盯着地上的蚂蚁,然后又看看眼前漂亮的阿姨。 不一会儿,他禁不住好奇,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触摸石琳披散在肩膀的长发,柔柔的,轻轻的。他笑了起来,小手在她的发间穿梭,任她的长发从他指尖溜过,像好玩的玩具。 “我的名字叫石琳,你呢?叫什么名字?” “邵帆余邵帆。” “邵帆几岁了?” “三岁半” 小男孩努力想比出中间三根手指,可爱的模样令石琳不得不一再发出梦幻的赞叹。“怎么会这么可爱” 不只因为可爱,她对这个恬静乖巧的孩子有种莫名的疼喜,第一眼见到就想亲近他、呵护他。 “邵帆在这里做什么呢?” “等把拔回来。” “妈咪呢?” 小男孩顿时收回小手,又抱着膝盖,嘟起粉粉的小嘴,轻轻地摇摇头。“没有,邵帆没有妈咪” “没有?”听见小男孩居然没有母亲疼爱,就这样孤零零地坐在家门口等待爸爸回家她的胸口一热,眼泪就涌上眼眶,心疼地拥住小男孩。 小男孩见石琳掉眼泪,不知怎的也跟着哭了。两人哭了好一阵子,石琳才察觉自己影响了孩子。 “邵帆乖,不哭”她擦掉自己的眼泪也拭去小男孩脸颊的泪水。 “阿姨也不哭”小男孩反过来安慰她。 他的脸颊鼓鼓的,很柔软、很细嫩,她不禁用双手捧起,朝他微笑。“邵帆想不想要一个妈咪呢?” 小男孩像是有些犹豫地低下头。 “阿姨以后就做邵帆的妈咪,好不好?” 他微微点头,又赶紧摇头。 石琳想起自己对他而言还是个陌生人,这么问好像拐骗孩子的坏人。 “把拔说邵帆不可以叫别人妈咪。”小男孩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原因。 石琳从小孩子的话语中猜测,这么可爱的小男孩,每个女人见了都会忍不住想疼爱他,做他的妈咪吧!  “可是阿姨好想做邵帆的妈咪?”她嘟起嘴,可惜地说。 小男孩抬起脸,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睛笑得瞇成一条缝。“我也想。”阿姨像老师说的天使,白白的、亮亮的。“邵帆喜欢阿姨,阿姨当我妈咪。” “真的?”她又感动又意外,揉揉他柔细的鬈发。“那你要叫我什么?” “妈咪~~”邵帆投入石琳的怀里,甜甜地喊了声。 石琳满足地红了眼眶,她决定了,她要照顾他、疼他,不要再有别的小孩,只要他,用一辈子的时间呵护他。 “你是谁?” 一道冷漠低哑的声音在石琳上方响起,她抱着邵帆仰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一个全身黑──黑衬衫、黑色紧身牛仔裤、黑色皮靴、黑色眼眸的男人,身上唯一的颜色是黑发中挑染的些许金色。 “邵帆,过来。”男人又开口,这次声音软了一点。 “把拔,妈咪,是妈咪喔!”邵帆没有离开石琳的怀抱,手舞足蹈兴奋地向他爸爸介绍他的新妈咪。 “回家了。”余希尧弯下腰从石琳手中想接过邵帆,颈上的银链子从敞开的衣襟落出,盾形饰品冰冰地贴上了石琳的脸颊。 “呼”石琳缩了一下,下意识将邵帆抱紧。 “妈咪,妈咪。”邵帆还兴奋地叫着。 余希尧站直身体,从冷眸中射出寒光。“小姐,麻烦你把手放开。” “你太高了,可以蹲下来说话吗?”石琳又仰头看了看他,仰得脖子有点酸。 他皱起眉头。“我没什么话要跟你说,把孩子给我。” “邵帆是你儿子?” 废话!余希尧没耐性地挑了挑眉,没说话。 “是吗?”她不放弃地再问一次。 “是。你可以把手放开了吗?” “可是”她看看那个站得很高的男人,又看看怀里的邵帆。“可是你是黑发,邵帆是金发,你是黑眼睛,邵帆的眼睛是褐色的,而且,邵帆那么可爱,不像是你儿子。” “只有一个男人是不会生孩子的。”他冷冷地撇撇嘴角,觉得这个女人的问题也太多了吧!而且为什么邵帆很可爱就不像是他的儿子?难不成他看起来“面目可憎”?  “什么意思?”石琳听不懂那种拐弯的说话方式。 “就是我得跟另一个女人做ài之后才能生出小孩,而那个女人刚好是金发,这样懂了吗?”他揶揄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石琳有点怪他在小孩面前用那么直接的说法。“他的妈妈呢?” “跟你没关系。”他板起脸孔,愈来愈不耐烦。 石琳实在仰头仰得很累,索性抱着邵帆站起来。 小男孩的眼睛好奇地在两个大人之间转来转去。 “孩子这么小,一个人待在外面很危险,你该早点回来,你看他的脸颊冻得红咚咚的。” “小姐,你管很宽,你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他高高地低睨她,若不是保母临时通知他要请假,他当然不会让孩子落单。 石琳见孩子没有母亲,唯一能依靠的又是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心疼不已,她抱紧孩子,仰起下巴说:“既然我是邵帆的妈咪,自然要保护他。”她虽看来柔弱,但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却能生出近似“莽夫”的勇气。 “妈咪?”他冷笑,排队想做邵帆的妈咪的女人已经长达一条街了。 “对,从现在起,我就是邵帆的妈咪,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在她单纯的逻辑里,只要是家人、朋友全在她的保护范围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在一般人眼中看来多么怪异,尤其是在孩子的“亲生父亲”面前。 余希尧没理会石琳的一厢情愿,朝邵帆伸出手。“来,爸爸抱抱,我们吃饭去。” 邵帆肥短的双手勾着石琳的颈子,小小的头颅靠在她柔软芳香的发间,不想放开。他觉得妈咪好香好软,让妈咪抱着好舒服。 “余邵帆──”余希尧的耐心不多,这时见他们一大一小都没放手的意思,不免有些恼火。 “我抱他进去好了,我可以喂他吃饭。”石琳宠溺地亲吻邵帆圆嘟嘟的脸颊,万般幸福地说。 他觉得这个女人烦死了,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他的不悦,死抱着人家的孩子不放,该不是神经病吧?  余希尧这个想法一冒出,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石琳,不知道这个神经病有没有暴力倾向,小孩还在她手上。 冬天天暗得早,他只能以路灯及月光的亮度打量,这时才发现石琳令人惊叹的美貌。 她的美没有一丝人工修饰,如洋娃娃般长长的睫毛和美丽的大眼睛,白净无瑕的肤色和五官,长及腰间不经吹整的柔软发丝在风中轻轻飘扬,简直就像会发光的天使。 邵帆一脸幸福地斜靠在她的颈弯处,两张纯净皎洁的脸庞相偎,构成一幅唯美温馨的画。 不过,余希尧的职业就是摄影师,看多了明星、模特儿,对石琳的美貌的惊叹也仅是一闪而过,最惊讶的还是儿子的反应。 这孩子遗传了他挑剔、自我的个性,并不喜欢陌生人抱他。此时他见邵帆赖在这个女人身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必须顾虑孩子的安全,来路不明的女人,不得不防。 “很重,我来抱。”他伸出胳臂,看似自然却暗暗使了点力气,一把从石琳怀中将孩子抱过来,不管这一大一小分开后发出的悲惨呼声,叫得好像他才是坏人一样。 “别再让我看到你接近孩子,我会报警。”他警告石琳。 余希尧将孩子抱上车,锁上车门,石琳还怔在原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邵帆却在车内他的安全座椅上踢着脚,哭得像个被虐待的小孩。 “别哭了,吃饭去。”余希尧轻轻拍打他乱蹬的小脚,他却哭得更凄惨。 石琳听见小孩哭声,心揪得痛了起来,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她又不能跟他抢 “妈咪~~妈咪~~” 余希尧见儿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猛拍打着车窗,频频向后看,路过的行人也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他的脑子疼了起来。 他踩下油门,驶出巷口,想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余邵帆却像跟他杠上一样,怎么哄都哭不停,孩子尖锐的哭叫声让他快疯掉,不得已他绕了一圈又回到家门前,看那女人还在不在。 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就蹲在他家门口哭得伤心欲绝──  现在是什么情形?他成了人口贩子吗?  因为知道儿子一旦拗起来,任你怎么哄怎么骂都没用,他只能叹口气,将车锁打开,降下车窗,朝那个外表看来正常但行为怪异的女人说:“上车吧!” “可以吗?”石琳惊喜地抹去满脸的泪水,而仍濡湿的脸庞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一双大眼更盛满星光,彷佛他下了一道特赦令,值得她铭感五内。 他知道有些女人天生母爱过剩,但没见过像她这么夸张的。 “不上车?那我走了。”他也不知这个暂时让邵帆安静下来的权宜之计是否恰当,但见她如此感动,他竟有种利用她的罪恶感。 “要!我要上车。”石琳迅速地打开后车门。 她坐进后座,邵帆就不哭了“妈咪妈咪”地叫,甜得就快要招来一窝蜜蜂。 余希尧这辈子什么人都不甩,唯一没辙的就是他这个宝贝儿子,也许这就是报应,儿子的臭脾气,简直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让他儿子卯起来跟他对抗。 “不是要回家吃饭?”石琳一边逗邵帆,身体从后座穿过两张椅子,斜着头问他。 “保母今天临时有事,家里没饭。”他不得不向她说明,虽然他真的很懒得开口,一个男人叫她上车她就上车?想想,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对孩子图谋不轨的大脑,他实在过度担心了。 “噢”石琳在心里想着,是不是该认真学做作菜了,孩子在发育期营养应该要均衡。 她暗暗将这件事记在脑子里,然后转头跟孩子聊天。 她没将邵帆当幼童,用可笑的迭字装可爱说话,这点令余希尧感觉好些,他最受不了女人一见到小孩通通变成娃娃音,好像这样小孩子就会比较愿意亲近,他的儿子可不是笨蛋。 他将车开到卖清粥小菜的店,对石琳说:“你们在车上等,我去外带点菜回家吃。” “我和邵帆也一起去,我想知道邵帆喜欢吃什么。”石琳溜下车,从安全座椅上抱起孩子。“邵帆,告诉妈咪你喜欢吃什么。” 余希尧就端着纸盒跟在他们两人后头,小孩指什么石琳就转头吩咐他挟菜,他像个管家,只有听命的分。她以为自己是三军统帅吗?指挥起来一副熟练的样子。 “邵帆你看,我们的晚餐漂不漂亮?”石琳指向余希尧的餐盒,里头有各色蔬菜就像幅美丽的画。 “漂亮。”小孩大多只会重复大人最后的两个字。 “邵帆很有艺术天分呢!以后我可以教他画画。” 拜托,你才认识孩子几分钟,这么快就能看出他有艺术天分?余希尧不以为然。 不过,就算邵帆有艺术天分也是来自他的遗传,他自豪地想。 只是他的帅气、他的自信与骄傲,石琳完全没摆在眼里,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只放在她可爱的宝贝身上,这点令余希尧心生疑惑。 每次他带儿子出门,女人通常是被他的外表吸引才借故逗弄邵帆,想找机会和他搭讪,这些内心变化和小动作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他并不排斥女人主动,只是不喜欢这种做作的女人,更讨厌她们利用他儿子接近他。 “回家吃饭喽~~”石琳轻轻地咬了邵帆一直戳她脸颊的小手。“妈咪饿了。” 余希尧打开车门,听她左一声妈咪、右一声妈咪,很闷,他是小孩的爸爸,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当着他的面自称妈咪,还说得这么顺口,现在是怎样?流行公然拐骗小孩吗?  “喂──”石琳在后座叫余希尧。“我们一起养邵帆吧!” 余希尧冷哼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她想跟他“一起”养儿子,也得看他俊ww. 第二章 隔天,余希尧在工作室里赶着拍摄几本周刊封面照片,接到保母电话,说是母亲扭伤了腰,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因为又是在接近孩子下课的时间临时通知,令他十分火大。 “你一直是个称职的保母,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不但没有顾虑雇主的时间能否配合,也没有考虑孩子的安全,在我赶回去的途中孩子可能已经被带走。”他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幸好那个女人并非坏人。 “余先生,真的很抱歉,我母亲一直喊疼,我走不开,一时忘了” “我没时间听你家里的事,希望你记得,下不为例,就这样。” 他冷冷地挂上电话后,立刻请一位助理赶到家里接邵帆。“接完后把他带到工作室来。”他不喜欢孩子到他的工作室,一是因为邵帆讨厌被人抱来抱去、捏来捏去,一是不想再回答为什么不为孩子娶妻的问题,但现下也没办法了。 四十分钟后,助理载着邵帆回到工作室,余希尧却发现那个女人也跟着来了。 “为什么连她也载来?”他脸部肌肉顿时僵住。 昨晚原本只想让邵帆停止哭声才让那女人上车,没想到饭后好不容易赶她离开他家,却花更多时间安抚孩子的哭闹,他发誓再也不让邵帆见到这个女人。 “老大,对不起,我到你家时,这位小姐跟邵帆在屋外玩,她说她不认识我,不能让我把邵帆带走,坚持跟我一起来,我想抱邵帆上车,结果他们两个都哭了”助理一脸委屈。 “我知道了,谢谢你。”余希尧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形,那种场面他领教过。 “这是你工作的地方?”石琳先是紧抱着邵帆好奇地四处打量摄影棚,然后才走到余希尧面前。 “你跟来干么?”他十分不友善地问。 “那位先生真的是你派去接孩子的啊?” “如果不是,你此时应该被关在黑暗的仓库里,等着被卖掉,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嫌太慢了吗?”他冷着脸,语气也没好到哪里,这个女人怎么老是随便上男人的车,难道她认为自己长得“很安全”吗?  “我怎么知道那位先生我又不认识,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为了保护我儿子,我当然要一起来啊!”石琳满脸委屈。 “邵帆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可以走了。”他觉得跟她有沟通障碍,不知该用哪一国语言她才听得懂。 听见他又用这种狠心的话赶她走,泪水在她眼眶中快速聚集,两秒钟时间,豆大的泪珠就这样一颗一颗接连滚了下来。 余希尧一脸不可思议,不会吧!难道她是琼瑶剧中的女主角?  石琳这一哭声势壮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而且,余希尧见他儿子的眉头也揪了起来,万一连儿子也加入,这摄影棚会马上变灾难现场,他识时务为俊杰,立刻改口说:“算我没说,你高兴就好。” 石琳眨眨还沾着泪水的睫毛,咬了咬唇,可怜兮兮地将眼泪停住。 “带他们到我的休息室。”余希尧招来助理,赶紧让这个麻烦又甩脱不掉的女人远离他的视线。他还有工作,实在没时间再跟她耗,小孩跟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 “余大摄影师,我好喽!可以开始了。”一位因轧戏迟到的女星在摄影棚里做最后补妆,软软地唤了一声,余希尧转过身恢复工作时的冷峻与沈稳。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女星邪媚地搭着他的肩膀说。 “下次迟到超过半小时,你就找别人拍,我不喜欢工作影响私人时间。” “干么这么凶”女明星翘着光亮欲滴的红唇撒娇地说:“晚上陪你去夜店,当作赔罪行了吧!我把我那些姊妹叫来。” “不行,我儿子的保母请假,晚上我要陪他。” “刚刚不是有个小女佣陪着你儿子吗?让她照顾就好了,了不起多给她一点钱。”她调笑着。 他眼神一黯,不悦地问:“她看起来像女佣吗?” “不是吗?”自视高人一等的女人,觉得所有人都是可以用钱买来使唤的。 “开工吧!”他冷冷地从助理手中接过相机,没再理会这个过去还觉得挺有味道的女人,现在看来,简直俗不可耐。 不知怎的,自己嫌石琳麻烦,可是听到别人将她贬低为女佣,又觉得十分刺耳。就算她有什么企图,那笨拙的模样至少也比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可爱多了。 这一天的工作就因为这位女明星的迟到,拍摄工作往后递延了两小时,整个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 余希尧想起儿子还没吃饭,匆匆赶到休息室。 打开休息室的门,发现他们两个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睡得正香甜。 石琳长及腰间蓬松柔软的长发从沙发边缘披散到地,曲身将邵帆搂在怀里,脸颊在灯光的照映下泛出珍珠白的柔和光晕,纯净地宛如沈睡的精灵,非人间所有。 他静静地看着彷佛正作着瑰丽美梦的两人,心莫名其妙有些悸动。 邵帆的母亲身上混着多国血统,甚至还有些英国贵族背景,两人分手后一年多,她突然抱着邵帆来找他,说是他的孩子,当天却趁夜离开,留下一封信,抱怨受不了照顾婴儿的琐碎及疲累,将邵帆托付给他,从此不知去向。 他没再去找她,因为身边从不缺女人,自然也不担心邵帆缺乏母爱。 直到有天发现女友居然背着他逼邵帆叫她妈咪,甚至以不给邵帆吃饭来恐吓,为的是要他娶她,从此他就不再带女人回家,转而请一位专业保母晚上住在家里照顾邵帆。 保母说他是个安静且不大黏人的孩子,现在看见他像偎在母亲身边的幸福模样,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再怎么独立早熟的孩子是不是终究渴望母爱,而这种爱是他无法兼有与取代的 该为了孩子而找个女人安定下来吗?  对他而言,邵帆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他从没想过会成为一个父亲。 凡事他只考虑自己,即使邵帆的出现带来了些不便,他也尽最大的可能做个负责的父亲,但他的感情生活依然精采。 陪伴孩子直到他上床睡觉,接着的就是属于他私人的夜生活,所以,他无法想象“安定”是什么状况,那听起来像被拴上一条链子,活动范围只能在炼长画出的圆圈里,令他不寒而栗。 就在他脑中充满惊悚画面时石琳醒了过来,她一动孩子也跟着醒了。 “啊邵帆肚子饿了没?妈咪饿了。”石琳抚着肚子,迷迷糊糊地说。 “饿”余邵帆用小手揉着眼睛,嘟起粉粉的小嘴。 “妈咪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她亲了他脸颊。 两人完全沈浸在母子甜蜜的氛围里,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余希尧。 他看见她温柔地将孩子圈在怀里,细心用手指梳整孩子的头发,那动作是如此的轻柔,悉心呵护,一时间触动了他心底柔软的一面,也发现这个女人真心疼爱他儿子。 “你叫什么名字?” “哇”余希尧突然开口,把石琳吓到了。“你全身黑抹抹的,别突然跳出来吓人。” “我没有跳出来,我从刚才一直站在这。”他的柔软很容易被这个女人的无厘头消灭。 “我们吃蛋糕好不好?”石琳没听他说话,转身又问余邵帆。 “你叫什么名字?”他讨厌被漠视的感觉,又问一次。 石琳奇怪地看着他。“石琳。问我名字干么?” “石琳”他念了一次,然后在沙发边缘坐下,看着她。 石琳将脚缩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虽然现在我对你没什么感觉,不过”他挣扎了一下。“不过,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交往?”石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为什么?” “我们彼此不认识,总得交往一段时间才知道适不适合一起生活。” “为什么?”她斜着头,更加疑惑。 “你也不希望我只是因为想帮邵帆找个妈妈而娶你吧?” 她看看余邵帆又看看余希尧,眉心皱了起来。“为什么你要娶我?” 余希尧顿了一下,不耐烦地解释:“你不是想做邵帆的妈妈,而且邵帆也喜欢你,先说,我只是考虑交往,要不要结婚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吼~~石琳也生起闷气,这人说话怎么拐弯抹角的,完全听不懂。“我做邵帆的妈妈和跟你结婚有什么关系?” “你要做邵帆的妈妈当然要嫁给我,因为我是他爸爸!”他也恼火了,这个女人是智障吗?一个问题解释这么久还没弄懂。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 “你不要?”他“轰”地倏然起身,觉得被耍了。“你不是跟我说要一起养儿子?” “我、不、要!”她也站起来,头仰得高高的看他。“我就是不想结婚才要一个儿子。” “你有毛病!”她这是什么逻辑?  “你才有病!我疼邵帆、照顾他,他叫我妈咪这就够了,为仟么我要嫁给你?” 她只是单纯地爱这个孩子,就像喜欢一棵开满花的树,不会因为花谢了就不爱,不必将它挖回家栽种,更不必在树干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宣称所有权,她可以每天专程去看它,不影响她的喜爱。 “我已经答应跟你交往,不需要再拿邵帆当借口,这一招我见多了。”聪明的女人应该见好就收,不要一招一式走天下。 “谁拿邵帆当借口,邵帆比你可爱一万倍,我只要他,不要你。” “你”余希尧从没受过这种天劈似的打击,嫁给他需要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吗?“你就是要嫁给我,邵帆才可以叫你妈咪。” “我现在没嫁给你邵帆也叫我妈咪。” “那是小孩不懂,在法律上不成立。” “我才不管什么法律,我也不懂。”她不懂这男人为什么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你的意思是要邵帆认你做干妈?”他只能用自己高超的智慧去猜测这个女人乱七八糟的逻辑后的真正意思。 “不是干妈,是真的妈妈,我会帮他准备便当、陪他作功课、教他画画,在他开心、伤心、难过时陪着他,一直到他长大、谈恋爱、结婚,每个妈妈会为儿女做的事我都会做。” 她是用一位母亲的心情看待邵帆,才不是逢年包红包、过节送玩具那种干妈。 “那就是得嫁给我。”为什么原本他还为“结婚”这件事挣扎,现在却得拚命说服一个女人嫁给他?  石琳突然低下头。“脖子好酸”没事长那么高干么不过,这样她儿子以后也会又高又帅,肯定有好多女生倒追他,他会喜欢怎样的女孩呢 她只要一闪神就会陷入自己美丽的幻想中,马上忘了刚才争执的事。 “妈咪,把拔肚子饿”余邵帆终于找到空档说话,他听不懂大人说的事,而石琳的音调原本就甜甜软软的,即使吵架也没丝毫架势,所以他并没因这场争吵而受到惊吓。 石琳一听儿子呼唤,心头立刻暖了起来,她抱起孩子跟余希尧说:“我们去吃饭吧!” 余希尧有种想加足马力却发现车子很不给面子熄火的感觉,他们的事还没讨论完吧!那接下来是要怎样?  一个妈咪、一个把拔,但是,妈咪跟把拔却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跟陌生人没两样?  “把拔,吃饭。”余邵帆总算没有有了妈忘了老爸,伸出小手想牵他的手。 他被一大一小催促着,只得将工作室所有灯关熄,带着满腹困惑,跟着他们吃饭去。 余希尧在回家途中买了寿司便当,回家后石琳耐心地教余邵帆拿筷子,以往保母都让他用叉子和汤匙吃饭。 “喂,我听过有一种初学者用的练习筷,筷子旁有个小圈圈那种,我们找来教邵帆,拿筷子的姿势一定要正确用餐才优雅,我希望邵帆像个小绅士。”石琳对余希尧说。 “我们?”她很自然地用“我们”这样的字眼,教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一对寻常夫妻讨论儿子的教育问题,实际上,她并不像他一开始的猜测,是为了他才接近孩子,她不但不想嫁他,甚至连名字也没问过。 这是很诡异的状况,他从未遇见像她这样怪异的女子,你可以相信她的单纯,却不能用一般人的逻辑套在她身上。 “我会去找,如果你刚好看见的话就顺道买回来。”她说完,注意力又回到余邵帆身上。 余希尧压下之前未讨论完的问题,等到石琳陪孩子看完书、哄他睡着,提着她随身的大帆布袋准备离开时才叫住她。 “你等一下。” 石琳被他拉到沙发上,睁着充满疑问的大眼睛看他。 他发现她的眼眸黑白分明,没有一点杂质,他不相信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纯净到完全脱离现实,没有欲望世故,像随时处在梦幻失真的状态。就如被保护在深幽的城堡中,不知人间险恶的公主一般。 “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奇怪?” “什么事很奇怪?” “你进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家,对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悉心照料,你打算就这样每天下午来,晚上回家,用这种方式照顾邵帆,一直到他长大、恋爱、结婚?” 石琳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轻轻地点点头。“是有点怪。” 余希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还能用“人话”跟她沟通。 “那你愿意偶尔让邵帆跟我住吗?” “有没有搞错?”他差点错愕地跌下沙发。“你是他的谁?我怎么可能让他跟你住。” “我是他妈咪啊!”好、很好,问题又绕回到一开始,她仍坚持她是邵帆的妈咪,固执得让人莫名其妙。 “第一,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第二,你跟他没有法律上的亲子关系;第三,没有人可以在路上随便找个孩子就自称是孩子的母亲。” “为什么?”她指的是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形式条文。 “没有为什么,这就是事实,所以,除了你的一厢情颢,没有人会承认你们是母子,就连他幼稚园的表演活动,你也不会以母亲的身分被邀请参加,等他稍钻长大了、懂事了,就会知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妈妈,顶多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阿姨。” 他这么直白地、硬生生地敲碎石琳的美梦,泪水又开始在她的眼眶聚集。 她不是不懂,只是不喜欢想太复杂、太遥远的事。 原本单纯的爱孩子,但是想到邵帆有天改口叫她阿姨,或是叫另一个女人妈妈,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心头肉给割去了一块。 “把眼泪收回去!”他对女人的眼泪早就免疫,但还是心烦地要她别哭。 石琳没有哭出声,但泪水不可能倒流,那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泪珠还是往两颊滑了下来。 他撇过头去,故意不去看她被自己逼出来的眼泪,他没有说错,不需因此而感到内疚。 “那可不可以”石琳万般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可不可以在他还没长大、还没懂事前,让我做他的妈咪”以后的事,让她慢慢调整心情。 “你干么一定要邵帆当你儿子,喜欢小孩的话你可以自己生一个,或是领养一个。” “我就是喜欢他,我不要别的小孩,我会很疼他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许诺过,要一辈子呵护他。 “”他无言地摇摇头,见鬼地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不行,你这样我很困扰,而且,我不希望邵帆太黏你、太依赖你,男孩子应该独立一点,坚强一点。” 这下,石琳的泪水无法抑制地奔流而下,因为怕吵醒孩子,她紧抿着嘴,眼泪滴落她搁在膝盖上的手,溅出小小的水花。 余希尧站起来背向她,走到门边。“你走吧!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如果让我发现你再来找他,我真的会报警处理。” 现在,他对自己先前一时冲动提出交往的念头感到愚蠢。 “还有,之前我提出交往的事,现在后悔了,请你将那件事忘记。” 他认为石琳存有太多天真浪漫的想法,但是孩子不是宠物,也不能在新鲜感过去后送到流浪动物之家,邵帆已经被他的生母抛弃一次,他不想让这个女人打乱他们已经稳定的生活步调。而且,因为她的出现,邵帆开始用哭闹的方式达到目的,这令他无法忍受。 石琳红着眼眶、红着鼻头,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向大门,当中还不时回头望向余邵帆的房问,就在她经过余希尧身旁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就在那一剎那,余希尧的胸口闷得难受,他不相信她能这么快对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孩子付出如此深的感情,但,他却发现自己有点心软了 石琳边哭边走出大门,边哭边擦眼泪,口中还喃喃自语:“我不要你是坏人”哭泣让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有如面临生离死别,听得教人鼻酸。 余希尧木然地关起门,立在门边好一会儿,对自己信心喊话── 他的决定没有错,即使她爱邵帆,也不代表这份爱可以持续一辈子。 有一天她可能家人,有自己的孩子,她就会把关注的焦点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邵帆会受到伤害 她认真得太奇怪了,没有正常人会像她一样,莫名共妙地就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儿子。 也许她真的有病,有妄想症 然而,这些信心喊话仍无法抵制他内心在看见她纯净的眼眸时,早已清楚了她的纯真无邪。 石琳从余希尧的住处离开后,一连哭了几条街,回到自己的公寓后,直接敲好友陆茜文的门。 陆茜文打开门看见哭得眼肿鼻红的石琳吓了一跳,连忙带她进屋,安慰她。 “发生了什么事,石琳怎么哭成这样?”陆茜文的男友白亦棋也在客厅,好奇地问。 石琳用她跳跃式的思绪和不时啜泣的声音,花了近二十分钟,才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交代完毕。 透过陆茜文的翻译和重组,白亦棋听完大笑。“石琳,你真的很天才,这种事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佩服佩服。” 陆茜文瞪她男友一眼。“全天下也只有你会佩服这种事。” 她转向石琳,好言相劝。“你这样的做法对方可以告你骚扰的,而且,那个孩子的爸爸说得也没错,怎么说你都不算是孩子的母亲。” “我知道可是可是为什么”石琳嘟着嘴,无法被说服。 “为什么一定要有血缘或法律认定的关系?爱这种东西是无法用理智控制的,我相信石琳是真的疼爱那个孩子。” “对!”石琳一寻到支持者立刻破涕为笑,冲去抱住白亦棋。“只有你了解,我最爱你了。” 白亦棋看向陆茜文,一脸无奈。“可是我最爱茜文。” 陆茜文没好气地把白亦棋赶回房间。“她已经够乱来了,你就别再灌输她乱七八糟的想法。” “是遵命!大人。”白亦棋乖乖地听话。 陆茜文叹口气,看着满腹委屈的石琳。 听石琳的母亲说,她原本有个双胞胎妹妹,不过在一岁的时候就夭折了,在那之后原本乖巧安静的石琳经常晚上哭闹,她怕寂寞,总要人哄着、抱着才肯睡觉。 石琳就是在这样众人呵护的环境中长大的。 她的爱很真纯,很浓稠,为家人、朋友,她可以毫不讲理,全心全意地坦护她最爱的人,全然的付出。 所以,陆茜文当然也相信她是真的爱那个孩子,只是 “茜文我要怎样才能做邵帆的妈咪?”她搂着陆茜文的腰,将细致的脸蛋搁在她的肩头。 “你应该放”陆茜文顿了一下,想叫她放弃是难了,她看来温顺,一旦拗起来,却是她们几个好友里最固执、最难“用理”说服的。 “应该怎样?”她满脸殷切地向陆茜文求助。 lt; 第三章 隔天早上,石琳戴着卡其色布帽和墨镜,身穿白色合身棉质运动上衣和浅蓝色七分小喇叭长裤,脚踩土耳其蓝编织凉鞋,躲在余希尧家的街口埋伏。 陆茜文要她先打动邵帆的爸爸,让他不再阻止她接近孩子,她能想到的就是先搜集敌人的喜好,然后再投其所好。 时序接近春末,温度舒适但阳光却已有些扎人,她夹着小笔记本,从大包包里拿出水壶喝口水,一副准备长期抗战的模样。 她的思路单纯,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绝对的专注与坚持。 七点半,余希尧送余邵帆出门坐娃娃车。娃娃车离开后,他瞥见街角有道奇怪的人影,他原不是那么好事的人,只是从那长长的身影看来,是个长发的女人,他直觉地联想到石琳,于是向前走去。 石琳刚刚发现余希尧其实是位温柔的父亲,和儿子手牵手从屋内走出来,而且,她的宝贝儿子上学前还会亲他爸爸一下,她甜甜地幻想着以后如果换成亲她呜好幸福喔!  对了,要做笔记!她写下“早上七点半邵帆上学”然后画上一个心。 合上笔记本,打算继续观察,旋个身探出头去,鼻梁不偏不倚地撞上余希尧坚硬的胸膛。 “喔”她痛得眼冒金星。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冷地问。“昨天我告诉过” “我没有”她忍着痛解释。“我不会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接近邵帆了。” “嗯”他见她一脸真诚便信了,不过,她的脸蛋原本看起来就像个没心眼的洋娃娃,无论说什么都很容易取信于人吧!“那你干么躲在这里?” “我是要跟踪你。” “跟踪?”他挑起一边眉毛。 “啊不是!”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泄了底,她立刻想补救,可是一时又找不到意思相近但比较好听的字眼,最后,她垂下脸。“对啦就是跟踪” “为什么要跟踪我?”余希尧不知该笑还是叹气,这个女人是从童话世界穿越时空来到人间吗?怎么出门都不带脑子的。 “我不能说。”她摀住自己的嘴巴,怕把计划全抖了出来。 “随便你。”他没有阻止她,转身回家,以她这种别脚的技术和智商,他压根儿不相信她懂什么叫“跟踪” 回到家后,他的唇角才扬起,她该不是后悔昨天没抓紧机会一口答应跟他交往,现在才想跟踪他搜集他的喜好使出美人计吧?  不可否认,他对这个思想怪异的女人产生了好奇,或许是自大的心理作祟,他不认为她真的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如果昨天的拒绝只是她欲迎还拒的手段,他会拆穿她的小把戏,要她直接点,这种男女之间的暧昧游戏,他十几岁时就玩腻了。 跟他玩心机,回去苦练个十年再来吧!  他打算静观其变。 因为余希尧的“放牛吃草”让石琳开始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而她也不必再躲躲藏藏,索性站到他家门口,守株待兔。 余希尧睡了一回回笼觉,悠闲地用过早餐才开车出门,车子从车库开出来时,看见石琳已经累得蹲在地上,他特地停了一下,按下车窗。 “喂,我出门了。”好心地提醒她,她“跟踪”的对象要离开了。 接着踩下油门,他从后视镜看去,见她后知后觉地跳起来跑了几步,最后因赶不上车子的速度,放弃了。 “笨蛋,有人像你这样的跟踪法吗?”他在车内大笑,一早的心情,因为一个自动送上门来娱乐自己的女人而变得愉快不已。 他一路哼歌进到工作室,询问助理今天的行程,等模特儿上完妆便进入拍摄行程。 一个小时后,助理一脸为难地站在他身旁等待,因为他工作中最忌讳被中断,这会影响他摄影的手感。 不过因为心情好,他破例停下来问:“什么事?” “呃那个,门口昨天那个、跟帆帆一起”助理怕死了余大摄影师的脾气,一句话嗫嚅半天也说不完整。 余希尧向门口看去,门开了一条缝,只能隐约看见门外站了一个人,门缝中露出圆滚滚的明亮眼眸,他知道是石琳。 “没关系,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他回复助理,转身又回到工作。 背后听见助理小声地与石琳的对话──  “你千万不可以弄出声音,老大会骂人的” “我会小心的,谢谢你,你人真好”“哪里,小事、小事一桩,呵呵”余希尧对着相机观景窗的眼眸黯了一下,她该道谢的应该是他吧,那助理乐个什么劲!  石琳果然没弄出声响,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助理为她准备的导演椅,但他趁着移动拍摄角度时偷瞄她,她的手一直忙碌地不知写些什么。 他只是工作,应该没什么事可以让她这么忙着做小抄 在助理更换底片时,他终于忍不住好奇走近她──  原来石琳无聊地在纸上速写余希尧工作的身影。 “你是画家?”虽然线条简单,但人体肌肉律动的线条表现得很具张力。 石琳膝上的纸被阴影挡住,她挪了个方位继续涂鸦,听见说话声才猛然抬头,余希尧修长的身影像君临天下,高高地由上罩下,气势逼人。 一剎那,石琳被他如石膏模型刻意塑成的立体五官给迷住了,突出的鼻梁和眉骨使他的眼眸更显深邃神秘,略薄的唇型配上陡峭的下颚曲线,冷峻而危险 “你是画家?”他发现,跟她说话他必须不断重复,才能拉回她涣散的思绪。 “嗯插画。”她仍用视线勾勒他的脸部线条,真的很完美。 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迷人的外表让他有些得意,挑起一边眉毛,称赞说:“画得不错。” 石琳的视线移往他被黑色丝质衬衫挡住的胸膛,想象他的胸肌线条。 以前,她老觉得学校请的人体模特儿的线条怎么跟雕像差那么多,同学间开玩笑说要善用“想象”现在,一个虽略嫌瘦削但骨架匀称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果真开始运用“想象”视角自然而然从他的前胸往小腹移去,再看向臀部及大腿线条。 余希尧见她的视线愈来愈不懂节制,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在想象你裸体的样子。”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这答案够惊人,连一向没什么节操观念的余希尧也愣住,虽然,淫荡挑情的话他听多了,但从石琳这样清纯模样的女人口中说出,就像女人穿晚礼服上传统市场买菜一样吓人 而且,她不仅想象而已,一只魔手居然大胆地抚上他的腹肌,口中还啧啧称奇──  “好像真的有六块”她边摸边数。 余希尧握住她的手,石琳才恍然察觉自己的唐突,露出纯真的笑容。“不好意思,突然想起在学校练习人体素描的课程。” 他只觉她拗得很硬,一把将她拉近贴着自己的身体,勾起她的下巴,俯身问她:“所以你很急着想看我的裸体吗?” “呃”除了她老爸外,石琳没跟异性如此靠近过,唯一一次国中懵懵懂懂的初恋,也在对方粗鲁地想吻她而画下句点,第一次,她强烈地感受到属于男人的气息与力道,动弹不得。 “要吗?还是想换个地方?我是不介意。”他眼底透着捉弄。 “不、不用,我的插画暂时用不到人体模特儿”石琳发现,站在“高人”底下,空气似乎比较稀薄,她开始有点呼吸困难。 “是吗?我以为你急着要扒光我的衣服。”他的手指从她的下巳轻轻滑向她的锁骨。 “不是我真的”她的手被牢牢地扣在身后,他的手掌很大,不知怎的,和他接触的皮肤上有微微触电的感觉,她的视线对上他的,整个人就快被吸进他深黑的眼眸。 “老大,底片换好了。”助理及时出现,拯救石琳免于昏倒的危机。 余希尧犹如川剧变脸,不到一秒就恢复工作时的冷漠,将原本还握在手中的她的手抛下,回到摄影棚。 石琳直到他离开才揪着自己的衣领,夸张地大口喘气。 好惊人的魄力!她怕心脏真的从领口蹦出来。 她抚着自己的手背,他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上头,而且余悸犹存,这样异常的感受令她不觉再次看向余希尧,而这次,是以观察一个“男人”的角度。 他绝对是个好看的男人,而她一向难以抗拒这类自信又有魄力的人,就像好友陆茜文,还有她的责任编辑倪姊,一句话、一个表情就令她折服,顿时眼中冒出星星,誓死死黏着对方。 那张扑克牌脸,那冷酷的表情,现在看来都令她一颗心怦怦乱跳,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可爱到不行,教她爱得难以割舍的漂亮儿子 她脑中蹦出一个念头,她有没有可能是喜欢他了?  人家形容喜欢一个人就像触电一样“咻”地一道电流从脚底麻到心窝,她发现现在一瞄到他确实有点类似的感觉。 呃因为从没认真地谈过恋爱,这问题显然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她的脑袋因为想太多而发胀发热,也许,她该多观察几天,才能确定现在胸腔里震荡的感觉是什么。 经过一星期的跟踪,其实是每天叫计程车跟着余希尧上下班,石琳发现他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爸爸。 早上送小孩上娃娃车,下午请助理到家里陪伴孩子直到他结束工作,而他一回家就没再出门,她不只一次听见他婉拒女人的邀约,理由全是为了孩子,这样的男人令她感动,也令她产生更多好感。 尤其他投入工作时专注的表情,既冷酷又沈稳,如王者的气势带领数千万人的军队上阵,她经常看得浑然忘我。 这是不是就是喜欢?她摀着胸口,再次问自己。 无解、还是无解,对于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来说,要搞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简直比想象外星人长什么样子还难。 她叹口气,又将注意力放回余希尧身上。 “打蝶型光,注意反光板位置──”余希尧指挥助理调整光度及光源,也感觉到两道足以将他融化的热切视线就在他背脊上燃烧。 说没受影响是骗人的,他每每回头就能看见摄影棚角落的阴暗处石琳那明亮的双眼。 她不掩饰、不回避,被他发现了就朝他甜甜一笑,眼中散发爱慕的光采。 他也莫名其妙像血气方刚的少年,有女生在一旁看打球就猛然变得所向无敌,神准无比;指挥起模特儿的拍照姿势不仅声音暸亮,连手势也变多了。 她不是该欲语还休,故作矜持,好吊他的胃口?怎么如此光明正大地用那迷恋的目光紧随着他?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连他这个情场老将也被弄得心神不宁了。 中午,助理问余希尧吃什么。“鸡腿、排骨、圹肉、三宝、烧鸭” “随便。”他不很挑食。“顺便帮她叫一个。”他用拇指指向石琳。 半个小时后,石琳从助理手中接过便当,皱眉挑走那只又大又油的炸鸡腿,乖乖地将其余饭菜吃完。 她注意到余希尧下班时会带儿子到超市买菜回家煮,自己中午却总是外食,而助理叫的便当老是鸡腿饭、排骨饭之类的,既油腻又不新鲜。 想到他日复一日吃这样的便当,她心里很不好受,好像自己没照顾好他,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照顾他,反正就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决定晚上立刻向苏婉辛学习烹饪。 隔天早上,余希尧送孩子出门坐娃娃车,发现门口搁着一个用鲜艳普普风图案布巾包起的方盒──看起来像便当的东西。 在方巾打结处有张小卡片,他弯腰拾起,上头以麦克笔写着── 给好爸爸。 ps.“暂时”可能不大好吃。 旁边还画了一个女孩尴尬冒汗的可爱图案,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待娃娃车离开后,他放眼看去,很快就发现躲在街角的石琳。 因为她一头长发被风吹出墙面,接着一只粉白的手用很快的速度伸出来将头发挽回。 不晓得她怎么又突然躲起来了,这整个星期她的毅力与韧性令他意外,每天早上九点到工作室外等,一直待到晚上六、七点,比他的助理还准时。 他将便当带进屋里,打开布包,翻开便当盖,菜色很鲜艳,原本他只想看看内容物便打算搁回原处,却又好奇她的厨艺如何,忍不住挟起一朵绿色花椰菜吃,水煮的,毫无味道;再吃一口马铃薯泥,水煮压成泥状,也没味道 原来,她不是谦虚,是真的不大好吃。 他轻皱起眉,不放弃地试试切成细条状的煎猪排,嚼了两下立刻吐出来,只有表面熟了,里面的肉还红红软软的──  “天啊!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吞了口水冲去嘴里淡且涩的味觉,将便当包回原状,附上字条,然后搁到门口地面。 石琳在街角探了好几次头,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因余希尧将便当带走转为欣喜,不久见他将布包摆回原处,开心地想收回被吃光光的便当盒,一提,沈甸甸的,她的肩膀也跟着沈了下去。 打开附在布包里的字条,简单写着── 难吃! 如此直接的打击,她鼻子一酸,泪水很快滴落,模糊了纸条上的字。 “没关系,再继续努力!”她吸了吸鼻子,抱紧便当,为自己加油打气。 躲在窗帘后头的余希尧看见了她的眼泪,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留言太直、太白。 不过,真的是很难吃,一种完全没有烹饪概念的人才弄得出来的“食物”他只是说实话,而且他没必要也没义务要安慰她。 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颢,他可不想让这种恶心的东西荼毒自己的胃,幸好她没帮他儿子也做一个小便当。 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不耐烦迂回,对讨厌的人事物连看一眼都嫌浪费,不喜欢他个性的人就滚远一点,他一点都不在乎。所以,如果那个女人想讨好他,那她最好有自讨苦吃的心理准备。 石琳擦掉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拎着便当走回家。 昨晚请苏婉辛帮她恶补的几道菜,但早上五点多起床亲自动手煮时煮法已经忘了大半,她知道不好吃,却没想到被几乎原封不动地退回。 看着搬进来后第一次使用的厨房呈现被轰炸过后的惨状,她整理干净后决定多试几次。 一旦决定,她立刻跑到苏婉辛家,仔细问明所有做法,乖乖地抄笔记。 “帮什么人准备便当啊?”苏婉辛打趣地问。 “帮邵帆的爸爸做的。”她的笔记图文并茂,十分详细。“他中午都吃便当,不卫生又不新鲜。” 苏婉辛但笑不语,一个连饭都懒得吃的人,现在居然这么认真地学做菜,看来,那个男人可不只是“邵帆的爸爸”那么简单。 石琳复述一次作法,苏婉辛比了,她马上奔回家准备中午的便当。 这是个相当忙碌的上午,不断重做,不断试吃,又来来回回跑了几次超市,连脚踏车都不会骑的她,全靠一双腿奔跑,手上提着沉重的购物袋将她的手掌压出一道道红痕,手腕被喷出的热汤热油烫红,指尖不小心被刀锋划出几道伤口,她没空处理,一心只想做出好吃的便当。 “应该可以了吧”她试吃一口青菜,觉得有八十分。“哇!糟了、糟了,快中午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菜装进便当盒里,叫来计程车,匆匆赶到余希尧的工作室,这时,外送的便当也同时送达。 “给你,我重做了。”她将便当亲手交给余希尧,像鼓足了勇气地睁大眼睛。 他忍着没伸出手去接,错身经过她,从外送的塑胶袋里拿出一个便当。“我有了。”他朝她展示手上的便当,然后走向私人休息室。 石琳追了过去,不放弃地将提在手中的便当递给他,眼中有隐忍的泪水。 休息室里的白色日光灯照映下,余希尧才注意到她手指及手臂的伤痕,抬头带些怒意地看她。“不会煮就不要煮,如果你相信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这种鬼话,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吃这一套。”说完低头解开便当上的橡皮筋。 她没有因此退缩,手仍伸得直直的,站得挺挺的。“那个太油,菜也不新鲜,我的没放味精,洗得很干净” 他听出她声音带点哽咽,举箸的手一时之间犹豫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心血来潮帮他准备便当,这称不上是“美人计”吧!只是,看见那原本白皙粉嫩的手变得伤痕累累,令他感到心疼。 认识的女人哪个不是悉心保养自己的皮肤、手足,就怕伸出纤纤玉手被瞧出一点硬皮,她居然为了一个几十元就买得到的便当这样残害自己的手?  她吐着微弱气息,小声地说:“我试吃过了” 他觉得,她快哭出来了。 不想看见她又红了眼眶的模样,他不耐烦地接过她的便当,粗鲁地解开布包,压根儿不相信她煮的东西能吃,随手挑了样菜塞进嘴里,正想开口劝她放弃时──  咦?味道不一样了他又试吃其他几样菜。 虽然咸淡不是控制得那么精准,但老实说并不难吃。从早上七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他不知道她重做了几遍才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默默地,他将便当吃到见底,而石琳便站在一旁看他吃进每口饭菜,那种等待结果的揪心,比画作参加比赛还难熬数十倍。 最后,他将空了的便当包好,还给她,淡淡地说:“还不错,至少东西都熟了。” 这时,石琳摀住嘴,毫无预警地落下眼泪,她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不是伤心难过,但就是想哭。原来为人做饭竟是这样的感觉 他说不错,她便立刻想回家再学几十道、几百道菜,专心研究营养学,这无关讨好,也不是为了要他答应让她做邵帆的妈咪,只是单纯地想再听见他的称赞。 他的一句话,竟然如此轻易地影响她的心情。 “还不错吗?” “嗯。”他点头,微微扬起嘴角,但又不想鼓励她。“别弄这种麻烦的东西了,在台北还怕找不到东西吃吗?” “不麻烦”她嘴里应着,事实上,真的很麻烦,不过,她打从心底感到雀跃,好像所有的辛苦都化为愉悦的音符,正为她高歌。 她抱着轻轻的便当盒,喜极而泣,边哭边转身离开。 现在是怎样?他发现自己愈来愈搞不懂她了。为什么他不吃,她哭;他把便当吃完了,她哭得更厉害?  下午,余希尧继续工作,已经习惯转身就看见石琳坐在后头的导演椅上,现在,她无缘无故哭着回去后,他心头一直涌上烦躁。 要硬说她有什么心机,其实这一星期来,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工作,甚至也没再提过要做邵帆妈咪那件事,他真的猜不透 不过,他搞不懂的也不只这些啦!  原本想拆穿她的小把戏嘲讽一番的,没想到他却反而陷入更大的迷雾中,而且,他也愈来愈迷惑,内心真的还存有最初那样顽劣的想法吗?还是不知不觉中被她的美丽与纯真吸引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现在才会为了她的眼泪而感到心烦?  “心烦什么?”结束拍摄工作,从聚光灯下走出来的模特儿两手环住余希尧的腰。“听说你最近当起好爸爸,不泡夜店了?” 模特儿的眼里有着调侃,似乎不相信他转性了。 他笑看她,丁璇是他往来较频繁的模特儿,个性骄纵狂野,现往演艺圈发展,是个很有企图心的女人。 他交往的对象通常是这样放得开,懂进退,懂得维持自身身价的女人,于是,他很快地否决自己喜欢上那个白痴女人的猜测。 “那要看什么人陪我去。”他扯了扯嘴角,揽着她二十二吋的细腰。“保母晚上在家,好爸爸就会开始使坏的。” “呵我就没见你老实过。”丁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第四章 因为受到余希尧一句话的鼓舞,石琳晚上又请苏婉辛教她另外几道菜,抄下所有食材清单后,便急忙想到超市采购。 习惯性地,她绕了一小段路从余希尧住处的那条巷子前住超市,不自觉地停在那栋公寓前,站在一楼小小庭院外探看屋内微亮的灯光。 即使是这样的距离,她也感到心跳的变化,想起余希尧默默将便当吃光的画面,想起他点头说“不错”的微笑表情,一直像冰块一样的脸孔,只那么稍稍融化了一角,她便感到欣喜欲狂。 “九点多了,这个时间他正在邵帆床边哄他入睡吧!”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想象余希尧温柔的眼眸,不知是否有一天也会像看邵帆那样的看着自己 想着想着,她突然掩脸傻笑,不好意思起来了。 没多久,她瞧见屋内的灯熄了,才正纳闷余希尧今天怎么这么早休息,大门就突然打开了。 余希尧见到石琳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她中午哭着离开后,他还真担心她受了什么刺激。 石琳先是有点被逮到做坏事般的尴尬,而后又好奇地问:“你要出去?”认识他的这段时间,他从未在晚上出门。 他开玩笑地说:“这么晚了,你还在执行跟踪的工作?” “才不是。你每天的行程这么单纯,哪里需要跟踪,我要去买菜,准备明天给你的便当。”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娇憨,从没能这样“和平”地聊天,她觉得好开心。 说完偷偷瞄一眼他依旧时尚笔挺的装扮,黑色将他原本就冷冽的气质衬托得教人屏气敛息。她不知道原来男人可以这样好看,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余希尧心想,这女人如此殷勤地为他做饭,莫非真的爱上他了?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时乍然涌现的沉重心情,早个几天,他可能会大笑,然后告诉她“抱歉,你不是我的菜”;可是当她眼中真的流露出爱慕,他又觉得她太单纯了,难道她看不出来他是怎样一个玩世不恭的男人?  调调情、玩玩熟男熟女的游戏可以,要是真的想托忖纯真的感情,那她恐怕是搞错对象了。 “r 18,去不去?”他瞇起邪魅危险的眼眸,突然很想打破她那简单的脑袋里对他存有的任何幻想。 他可不是什么优质男人,更不是她纸条中写的“好爸爸”如果她将他这一星期来的表现,误当他是一个值得女人依靠的老实男人,那他真的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幻灭是成长的开始” “可是超市快打烊了。”石琳担心超市打烊,怕明天早上没有足够的时间试做便营田。 “那很重要吗?”他轻佻地勾起唇角,一副“要不要随你”的表情。 “其实明天再买也可以”她想了想,望向他那双带着诱人色彩的深眸,一股奇妙的感觉蛊惑她点头,她突然很想待在他身边,即使她感觉此时的他有些不同。“好,我跟你走!” 她答应得太快,快到令他想摇摇她的脑袋,问她“你知道我要带你到什么地方?知道要跟一个怎样的男人走?知道这个男人可能只是要把你带上床,根本没有一副怜香惜玉的好心肠吗?” “上车!”他有些负气地坐上驾驶座,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石琳也没开口说话,只是忙碌地看窗外飞掠的景色,殊不知余希尧脑中的打算。 她一旦相信一个人便是全盘相信,至于活到这么大没遇过坏人,只能说她对人性善恶的第六感奇准。 pub才不是什么万恶深渊的地方,只是华灯初上,纸醉金迷,有酒的地方就容易喧哗鼓噪,酒酣耳热之际往往让人过度放纵,让人一时迷惑,跨越了警戒线。 进到“r 18”立刻可以感受到现场嘻哈音乐强烈鲜明的律动,舞池里尽是跳得浑然忘我,尽情热舞的人群,灯光眩目,气氛鼓噪。 石琳拉着余希尧的腰带环,眼睛眨呀眨的,适应着店里不停闪烁的光线。 “没来过?”他往沙发一坐,将她拉进自己臂弯里。 他表现得比平常更直接且霸气,不在意两人现在的关系“什么都不是”他就是这样,如果因此吓到,她可以拒绝,甚至愤而离开,他不会勉强她。 被余希尧这么自然亲密地揽着,一开始石琳有些小小不适应,觉得和他身体接触的皮肤有些微烫,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却又带给她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尽管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可以放心,这种安全感与亲人、好友的接触不同 他身上有好闻的气味,男人的肌肉力道与女人的柔软不同,在这诡谲多变充满诱引魅惑的灯光中,营造出一种类似爱情的氛围,而余希尧原本就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第一次,她不排斥男人这样地霸道,甚至她还挺喜欢他的霸道。 “喝什么?”他贴近她耳际,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细嫩的肌肤。 “都好”她敛下长睫,还没沾酒,就有种微醺感。 她很大方。余希尧见她没有一丝扭捏,也没故作羞涩反倒有些意外,换作其他人,他会很欣赏,但是,无故地,他却偏偏不希望她是这样放得开的女人。 她也这样随便地让别的男人揽在怀里?  这想法显然自相矛盾,他讨厌别人在他身上架框框,也讨厌用道德标准将自己困住、绑手绑脚,什么时候,他竟兴起要求女人纯良贤淑了?  几个认识余希尧的常客经过他们这桌时停下来和他寒暄,人来人往,他始终没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放开。 没多久,打扮火辣带劲的丁璇来到桌边,多处镂空的小礼服,紧贴着她的完美线条,引起一阵口哨喧嚷。 丁璇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在回头瞄见靠在余希尧身上的石琳时微微一僵,随即紧挨在余希尧身畔,似无意地探问:“你朋友?没见过。” “石琳,丁璇。”他简短介绍。 “我是邵帆的妈咪。”石琳亲切笑道。 丁璇冷哼一声,心中暗笑,又是一个利用余邵帆当幌子接近余希尧的人,她迭起长腿,好整以暇地等待余希尧当场泼她一盆冷水。但意外地,他居然没有反应?  两个女人同时望向他,都带着不可置信。 “喂、喂,你怎么没意见?”石琳倾着脸盯着余希尧瞧。 他笑。“我说不行,你会放弃吗?” “不会。” “所以喽!”他无奈地回答。实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她那股傻劲任谁也无法动摇,虽然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默认了。 丁璇的脸色更加苍白。 石琳惊讶于他的转变,后叉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是妈咪噢,不是干妈,你有听清楚吗?” “你说是就是。”他实在拿她的固执没辙,差一个字有差那么多吗?  石琳对这突来的好消息简直开心得想大声欢呼。“那我以后可以去找邵帆了?” “嗯”他随意点头,着迷于她脸上乍现的光彩,忘了带她到这儿是为了让她对他“幻灭”却反而对她“兴起” 女人生得一副天使脸孔果然比较吃香。 “哇好高兴喔,爱死你了。”她甜蜜地将头靠向他的肩头,开始幻想和她可爱的宝贝儿子一起玩的画面。 她这么直接坦率地说“爱你”余希尧突然觉得胸膛里有一道暖流流过,虽然他听出这只是她的一种情绪表现,但还是起了些波澜。 “不可以随便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他敲了她额头一记。“小心今晚你回不了家。” 石琳吐吐舌头,这件事陆茜文也叮咛过她,她觉得余希尧和茜文好像,都是表情冷冷的,其实心肠超软,即使骂她也是为了她好,就这么一瞬间,一种移情作用,她便觉自己一定会爱上他的。 一旁受冷落的丁璇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听见他用这么轻软呵护的音调对石琳说话,更是满腔妒意,她假装好意地问石琳:“你怎么穿这样就来了?”语气里掩饰不住对石琳的厌恶。 因为原本要上超市买菜,石琳穿着简单的灰色棉质洋装,在这斗艳争芳的场所里的确过于简单朴素。 接着丁璇又一语双关地对余希尧说:“你拍过那么多服装杂志,应该指点她一下,我记得你的品味不只这样。” “他们跳得真好。”石琳当然听得出她语气的刻薄,但她听而不闻,兴高采烈地盯着舞池中的舞林高手。 对于别人释出的负面讯息她通常自动选择视若无睹,才不让讨厌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更不会费心去猜想为什么对方要攻击她,这是她保持愉悦的秘方。 “喂,你很没礼貌,我在跟你说话饮!”丁璇看向余希尧,嫌弃地说:“你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女人?” 余希尧从不加,安人的战争,偏袒任一方只会引起更大的战火,他往沙发一靠,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丁璇知道这表示他不耐烦了,气势立刻减弱下来。 余希尧在广告业界知名度高、人脉广阔,不少广告公司选择高品代言人时会征询他的意见,加上他优雅中带着放荡的雅痞魅力,使得身边总围绕着不少女人,丁璇只是其中一名。 她自信抓得住他的脾胃,她成熟、落落大方,即使知道余希尧并不爱她也不在意,因为他谁也不爱,这让她稍微感到平衡,但现在她却出现了危机感。 “石小姐,我只是想找点话题跟你聊聊,你没来过这里吧!”丁璇口气软化,但眼神并未流露友善。 石琳将视线移向她,单纯地将感觉说出来。“我知道你讨厌我,不用勉强跟我说话。” 她的直言让丁璇倒抽一口气,简直不相信有这种原始人,一点也不懂得看场合说话。 余希尧倒是笑了,她就是有这种气死人而不自觉的天分,不过,这对了他的胃口,他一向认为客套是浪费精力、同时也把对方当白痴的无聊事。 石琳不觉有什么好笑,不满地问余希尧:“为什么我的饮料是柳橙汁?” “你喝酒?”他挑挑眉毛,觉得这与她的外表不符。 “不然你以为我还抱奶瓶睡觉吗?”她是娃娃脸,但不表示她只能喝牛奶。 “呵抱歉,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他笑着招来服务生。“给我u。” “不用u了,请你们的bartdr推荐一款鸡尾酒吧!要特别一点的喔!”她朝服务生甜甜地笑说。 “不知道点什么酒,我可以帮你。”丁璇嘲讽说。 “谢谢你,我想你懂的酒类我大概都试过了,想喝点不一样的。”她软软地回应,却也不耐烦起来了。她父亲是品酒师,还需要人家帮她点酒吗?  “是吗?”丁璇夸张地冷笑,跟余希尧说:“你找了个酒鬼当你儿子的妈咪。?”” 他瞥丁璇一眼,平静地说:“你今天很异常” 丁璇不情愿地闭上嘴,正好音乐转为抒情歌曲,她立刻勾起微笑,拉着余希尧的胳臂。 “我们跳舞去。” 余希尧不放心地看石琳一眼,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便专心打量起店内装潢。 舞曲中场休息时间,舞池少了很多人,俊挺的余希尧和纤细的丁璇紧贴的身影在舞池中十分抢眼,几乎是全场注目的焦点,余希尧是个很棒的领舞者,丁璇在他的带领下,轻飘的衣裙旋起美丽的波形,引起一阵阵赞叹。 石琳的目光也不自觉地紧随着他们移动。 其实,她的胸口隐隐闷痛着,在这么浪漫的旋律中见他们俩优雅流畅的舞姿,丁璇轻靠在他肩头的甜蜜模样,她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被人硬生生夺去了什么 但,那个“什么”她说不上来,就是讨厌,讨厌余希尧的手环着她的腰,讨厌他凝视她的专注眼神,讨厌丁璇的不时仰头轻笑,讨厌这个音乐这么美 一曲结束,两人在掌声中回到座位,余希尧问石琳:“跳吗?” 她抿着嘴,摇头。“我要去化妆室。”她说完就起身,向服务生问了方向,大步离开。 余希尧瞧她僵直的背影,像在跟什么人赌气似的,单看他跳一支舞就“幻灭”了吗?觉得好爸爸应该在家照顾小孩,不该出现在舞池中?  她走没几步便被搭讪的人拦住,他只好跟着过去,以免出什么意外。 余希尧等在化妆室外,石琳出来时见到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不发一语地只想快点回到座位,他大步一跨拉住她。 “在闹什么别扭?” “讨厌你。” “讨厌我?”他邪气地笑了。“啧啧,这语气怎么像吃醋了啊!”“对!吃醋。”她承认,就像好友家安和茜文有了亲密男友时,她虽为她们高兴,但心里也是这样闷闷的,母亲说她吃醋,因为她们的男友分去了她们对她的关注。 “你知道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吗?”他一把将她压向墙边,胳臂抵着她脸侧的墙,低头俯视她。 他想,这时他吻她,会不会出现电影中那种被赏一巴掌的情节?然后,女主角会哭着跑开,说一辈子都不原谅他。 明知故问,她仰脸瞪他。“你不知道就去查字唔”话还没说完,余希尧的唇已经贴上她的唇──  他的吻急遽如雷雨,霸道地不容反抗,身体紧紧地贴着她,将她锁在无法动弹的空间里,一手牢牢按住她的后颈,狂热地索吻,舌尖轻易顶开她紧抿的唇瓣,撩拨她生嫩不知如何反应的舌,犹如一道漫天巨浪袭来,淹没她所有神智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敢唇任他侵略、掠夺,心悸、混乱、狂风大作,溺水般将身体重量交付他有力的臂膀。 “今晚,不要回去了”他放过她被吸吮至红肿的唇移向颈窝,低哑地说,轻吻她的耳际,明白地表示自己的欲望,让她知道这就是男人。 此时,石琳才从神魂颠倒中惊觉他对她做了什么──  “不行”她双耳炽热、两颊发烫,手掌抵着他坚实的胸膛,轻喘着拒绝。 她再没经验也知道他那话里的意思,这一切来得太凶太猛,彷徨无助自她心底升起,从未经历的欲望无预警地到来,她只想逃。 “可以的”他轻含住她粉嫩的耳垂,继续用醉人的音调催眠她,手指绕到她背后,捧住她弹性绝佳的臀部,缓缓地揉捏着。 她抓紧拳头,指尖陷入掌心,身体敏感的反应令她羞愧不已,她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放浪,一个吻,一句话就悸动、颤抖不已。 “我要回家了”她恳求说,使劲却无法推动他半分。 “怕了?”他缩紧在她臀上的手,让她整个身体曲线密贴着自己。 “嗯”眼泪又几乎夺眶而出,他大腿坚实的肌肉摩擦着她裙下细嫩的肌肤,引起阵阵躁热与不安。 余希尧勾起笑,终于放开她,弯身直视她早已被泪水浸湿的双眸。“看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她眼中泪光如繁星闪烁,楚楚可怜地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你做便当讨好我,我只会当成你想跟我上床。”他冷冷地说。 “不是这样的”她想解释自己单纯的想法,一颗晶莹饱满的泪珠因摇头而滚落。 “那就不要做多余的事。”他打断她的话,既已达到目的,他无心再挑弄她。 事实上,看见她的眼泪,他有些厌恶自己选择以这样伤害她的方式让她清醒,虽然,这的确很有效。 从她被吻的反应看来,他知道她已陷落爱情的迷咒中,只是,她眼中看到的他和真实的他肯定不同,不想让她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表现出赤裸逼人的欲望,她的单纯与天真为两人带来距离,他可没耐心跟她谈那种花一个月时间聊天、一个月牵手的纯爱。 “我送你去搭计程车。”他略微粗鲁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往门口。 他起生理反应了,只是作戏,他却忘情地让自己也陷进去 走出店外,他绕到车头暗暗记下车牌,然后将她塞进计程车里,把车门关上。 石琳才坐稳,见余希尧立刻掉头走进店里,她很沮丧、无措,她不懂,为什么待在他身边时觉得危险且惊慌,一旦他离开她又万般失落 她很想哭,却不知为什么哭。 像个被遗留在街边的弃儿,觉得全世界都不要她了,疼痛蔓延整个胸腔人生气被挤光了,痛得吸不进一点氧气,她弯着身俯在自己膝上,无声地任泪水奔流 余希尧走进店内,坐回原来的位置。 丁璇此时有危机解除的轻松感,故作关心地问:“她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她不适合这里。”余希尧轻描淡写,不想多谈。 她将头轻靠向他宽阔的肩膀,心里得意着,她早知道那个女人不合他的胃口,她太涩、太嫩,玩不起。 坐了一会,两人喝了不少酒,丁璇提议到她家。“你这么安分地当了一个星期的保母,我该发张奖状给你。” “真人版奖状?”他轻吐口烟,揽着她的腰问。 “是啊!史上第一张,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裱框。”她又恢复原来的自信,轻笑着。 “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他犹如放弃自己般地更加狂浪,按熄烟,狠狠地将她搂在怀里,走出店门。 丁璇坐进副驾驶座,一手滑进他的大腿内侧,不时撩拨着他的欲望,但是,他仍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道路。 他就是这种冷酷又令人扑朔迷离的神秘性格,她可以看见他对她的欲望,却看不见他的在乎,她经常迷恋地望着他俊美的侧脸,但他却从不会转头给她回应,他的热情只在床上,只在挑起彼此欲望时展现,让女人痛苦不已却又离不开他。 房间里迷幻的蓝色冷光勾勒出床上交缠的身形,余希尧激情不减,却多了些温柔与体贴。 望着丁璇沈醉的神态,他想起的却是石琳缩在他怀中,张着无助的大眼,渗着水气泫然欲泣地颤抖,他吓到她了,虽然出于他的本意,但她全然信赖地靠在他肩上,开心地说“爱死你了”的甜美声音却在他心头荡漾 丁璇倏地睁开眼,直视着他的眼睛,像要看清他此时神魂还在不在。 他闭起眼,避开她眼中的质问,弓起身体一波一波猛烈地向前推动,想耗尽体力宣泄心中隐隐的后悔与不舍。 结束之后,他揽着她,无意识地抚摸她圆润的肩头,点了根烟,轻轻将烟雾吐向天花板。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丁璇支起一边身体,带着猜忌与隐忍的愤怒看向他。 “在说什么?”他面无表情。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可以不问他爱不爱她,两人之间的爱欲你情我愿,但是她却无法忍受他在她身体里想的是另一个女人。 才刚褪去的妒意又排山倒海涌上,他今天真的很不一样,女人对爱情的第六感像猫一样敏锐,他的异常令她怒不可抑。 他沈默不语。 “你爱上她了?爱上那个女人?那个假装天真无邪、做作得令人恶心的女人?”她裹起赤裸的身体,逼问他。 “你需要这么张牙舞爪吗?”他不想谈论石琳,也不想听见丁璇用那种字眼诋毁她,她的单纯不是装出来的。 他也对自己刚才的分神感到歉疚,他可以不受女人束缚,但,他一向诚实,不该在这样纠结的思绪下仍与丁璇发生关系,对她而言,这是一种残忍的背叛。 男人通常不太关注那些捆微的感情变化,他可以忽略甚至漠视,爱与不爱对他而言并不影响生活现状,但丁璇的逼问却直捣他最深层的感觉,石琳的身影遂在他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一种长久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丁璇顿时像领域被侵略的野兽,失去理智,开始变得刻薄与尖锐。 “你说过不会有婚姻、不谈爱不爱,那现在又是什么?你以为她清纯,那只是女人用来勾引男人的伎俩,这一套我见多了,谁知道转过身她是不是人尽可夫的妓女。” 他又吐出一口烟,冷漠地说:“这种话不要说出口,难看。” “至少我对你没有欺骗。” 他按熄烟蒂,烦躁地套上衣物,原本想好好放松的夜晚搞到剑拔弩张,这就是他讨厌谈什么爱不爱的无聊问题的原因。“就算是她,一样不爱,一样没有婚姻。” “就算是她?”她悲伤地重复,这句话不就明显地显出两人在他心中不同的分别。 “不要在我话里挑毛病。我走了,你平静点再打电话给我。”他不说分手,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男女之间的情感不需透过什么仪式,合则来,不合就散,他从不强求。 “我不会打给你的。”她发狠地说,好歹她也是个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的明星,他这样待她,一时间,她吞不下这口气。 “随便你。”只可惜,对他发狠没用。 “尧”她立刻后悔地唤他,但是,他一步也没停,离开她的房门。 余希尧开车回家,途中又接了几通其他女人打来的电话,他一概回绝。 丁璇的吵闹影响了他的情绪,这令他对石琳的出现更加透出心烦,为什么一个近乎无知的女人会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爱,如何?不爱,又如何?  这种会随时间渐渐消逝的感觉,值得女人 第五章 石琳没有回家,在计程车驶近余希尧家的巷口时,便急忙喊停下车。 凉风中,在他家门口站了快三小时,她的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但是她不懂隐藏自己的心思,没有城府,更无所谓勾引的伎俩,只是单纯地顺从心底的声音,所以,她来了。 因离开他而感觉痛到无法呼吸,在暗黑的计程车里,只要一回想起他扣着她的后颈激情拥吻的画面便觉得心颤不已,她清楚地记得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和那强劲的手臂力道。 短短的时间,她从一颗纯然的少女心灵脱茧而出,他让她懂了爱情,随之也立刻感受爱情带来的撕裂感,她想见他,想被搂在他怀里,想亲近他,想得心好疼 余希尧停好车,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等待她开口,但她却始终低着头没敢看他。 那急欲找到出口的强烈情感,一面对他,却找不到适当的字眼说明,只想待在他身边,即使这么做也无法平静她的心绪,但至少不再有痛。 他挑起一边眉毛,知道一个“良家妇女”面对情欲的内心争战,放不开道德,也放不开手。 这就是女人的无知,明知他危险,明知他不是个谦谦君子,却飞蛾扑火般地投入火焰中。 她不说话他也不问,径自打开大门走进去,石琳安静地跟随着他,她心底混杂着喜悦、紧张、期待,和更多不可名状的千头万绪。 知道一个女人三更半夜跟着男人进屋意味着什么,这些好友都叮咛过她,不要用太单纯的心眼去解读别人的心思,但是,她还是进屋了,无法控制地跟着他的脚步。 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着单纯的她,他的心、他的人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深不可测,即使现在的他就像个坏男人,她却坚信他不会伤害她。 她的坚信来自直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觉,一种即使没有足够的人生历练也能依循的直觉。 石琳跟着余希尧走进他的房间,墨绿的色调就如他给人的感觉,深沈冷静。 余希尧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腰间围着浴巾,上半身赤裸着,见石琳仍坐在床沿,两手揪紧着衣裙。 “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刚才消耗的体力还没补回来,不会马上把你压倒在床上的。” 他像要将她逼到一种窘迫的局面,摧毁她的纯真与梦幻,见她不知所措,有种无聊的恶趣味。 石琳含嗔视他,却先看见他垂滴着水珠的发梢和那精实的肌肉线条,正常应该出现害羞,她反倒两眼发直,不知男人的线条也能令女人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你身体的线条很漂亮。”她不禁赞叹。 “需要看其他线条吗?”他说着便直接解开浴巾。 石琳吓得立刻摀住双眼,她不是没见过裸男,只是学校里的模特儿并不会害她心神荡漾,而他每说一句话都极具情se诱惑。 在她摀眼的同时,他已经套上短裤,坐到她身畔。 床垫下陷,一股热气袭来,她自然地转头,松开摀在眼前的手。 余希尧一手撑在她背后,很近很近地凝视她。 他喜欢她的眼睛,清澈如水,也因为这一双眼睛让他生出了许多矛盾,无法将过去与女人交往的模式套在她身上。 他是气恼她,为什么不远远地逃离他?还闻不到危险的气味吗?  或许,丁璇的指控没错,对他而言,她是特别的,而这特别便是矛盾的来源,他并不喜欢这种特别,那代表着有些长久以来的生活模式将悄悄改变。 “为什么不回家?”他问,眼神彷佛要勾去她的魂魄,浪荡邪恶。 “我想见你。”他在身旁她的心便安了,不再感到失落。 “然后呢?”她真老实。他扯了扯嘴角,一手拨开她垂在胸前的发丝,拨开后,手便停在她的肩颈。 “不知道”那种心悸又出现了,只要他一碰她,她就觉得喘不过气。 “爱上我了?”他这句问话含着嘲讽,她在他眼中就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小白兔,不知站在面前的是只可能一口吞下她的野兽。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不清楚”她侧着脸,很认真地想也很坦白地说。 “知道判断一个女人爱不爱一个男人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 她摇头。“教我。” “就是问自己,想不想跟那个男人做ài。”他的手顺着她的锁骨向下,划过她圆润的乳房外围。 石琳倒抽一口气,胃整个缩了起来。 他的话太露骨、太直接,就算她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仍教她一阵脸红。 “想清楚了,要在这里过夜?”他在她耳畔低语,热气扑上她的脸庞,令她晕眩。 她没回答,又开始拉扯衣裙,无措地看看他,叉低头盯着被自己扭得快成麻花的手指。 他离开她身畔,起身擦拭头发,放她独自陷入天人交战。 这个白痴女人,就这样傻呼呼地跟他进房间,现在才挣扎这种问题不嫌太迟了吗?要是他更坏些,她早已被吃干抹净了。 “好”她终于出声,声音很小,很惨的感觉,就像被迫献为祭品的牺牲者。 “那就上床去躺着。”他继续吓唬她。 “要不要脱衣服?”她问,一面为自己做心理建设。虽然没经验,虽然害怕担忧,但是,她是愿意的,她想,她是喜欢他的。 他背对着她,忍住笑。“不必,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帮你脱。” “嗯”她掀开棉被,钻进被窝,只露出一双无辜待宰的眼睛。 他擦干头发往床上一躺,床垫很软,石琳不由自主地就滚向下陷的那一方。滚进他怀里。 “这么急着要?”他取笑她。 “不、不是是床垫” 他注视着她急于解释而开合的樱唇,不自觉又低头吻下,柔软、绵密,如泉水般甘甜。 一股悸动骤然自他身体最深层抽剥至心窝,不同于男女间的欲望,而是一种更令人震撼的感动,他竟只想这么吻她、拥着她,再没有一丝其他杂念。 他终于明白,不管想不想、要不要,他都“可能、好像”爱上她了。 “睡吧!”离开她的唇,手臂绕过她的颈子,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关掉床头灯。 如果他向人说自己也有盖棉被纯聊天的经验,恐怕会笑弯一票人,搞不好还会下注,赌他说的是真是假。 石琳头靠着他的下颚,动也不敢动,就像一座木雕。 许久,他的手掌只是搭在她的肩头,一手侧身环抱她的腰,并没有预期的激情画面。 “你不那个吗?” “哪个?”黑暗中,他的眼因笑意而弯了起来。 即使他有足够的体力,也不想利用她的天真无知,在这个时候占她的便宜。 “就是女人爱上男人该做的那个”她可以很自然地承认喜欢他,但对于那神秘的情欲,对她而言仍然难以散齿。不过,以她从认识他到躺到他的床上的速度,也够创下她个人的“惊世”纪绿了。 她第一次明确地喜欢上一个男人,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和男人“上床”全都发生在同一晚、同一个人身上希望她老妈知道后不会晕了过去。 “累了,想睡觉。”他搂紧她,将脸颊靠在她的发顶上。 可以感觉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身体由僵直转为放松,他只觉好笑。 明明怕得要命,却又大胆地爬上他的床,明明像朵温室长大的花朵,却又经常出现惊人之举,他真的怀疑,要不是过去她一直被囚禁在城堡中就是运气好到不行,这样的性格居然能一路长到这么大?  彷佛被她的纯净自然影响,破天荒的,他竟没有对她产生邪恶的意图,即使她的身体是如此柔软诱人。 其实,就这样单纯地拥抱,感觉也很不错 蜷在余希尧怀里,石琳一夜好眠。 早上七点,她的手机响起,她压根儿不想睁开眼,一双嫩白的手只朝空中摸索了一下便决定放弃,缩回余希尧的怀里。 “不接电话?”他揉了揉她贪睡的脸颊,眼神、动作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经过昨夜,他只能佩服她的勇气,吓走她这一招显然失效了,赶不走,是不是就只能接收了?  她不起身,他只好伸长了手从她放在床头柜上的袋子里摸出手机,递给她。 她模模糊糊地按下接听键上且刻被电话里的声音惊醒──  “石琳?你在哪里?你昨晚没回家吗?”陆茜文在电话另一端焦急地问。她做了早餐送去给石琳,却发现一大清早,人居然不在。 “嗯我在邵帆家。” “你在他家?他家的哪里?哪个房间?”她心中闪过不妙的感觉。 “在他爸爸的房问。” “天啊~~你们上床了?”陆茜文只是建议石琳要先取得孩子父亲的认同,这女人头脑单纯,该不是被骗色了?  “是但是,我们没有怎么样啦!” “你知道怎样才叫有怎样吗?”陆茜文在电话那头急得大喊。 石琳必须将手机拿开五公分才不至于失聪,她想她听见的,余希尧应该也听见了。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她窘得无处可逃。 “搞不好三岁小孩都比你机灵,你确定没有被怎样?” 石琳听见余希尧发出闷笑,咬着唇睨他一眼。 “你快说,我都急死了,他有没有脱你衣服?” “我回去再告诉你”石琳说完尴尬地将脸埋进棉被里,只希望陆茜文快点结束盘问。 “完了他家在哪里?我现在去接你,天啊!我会被石妈妈掐死。” “你可别告诉我妈”石琳闷在棉被里悄声地说。“我真的没事你先去上班,晚上再说,就这样。” 她挂上电话,钻出棉被,只见余希尧捧腹大笑,差点笑滚下床。 “不要笑啦”她已经够糗了。 “你知道怎样才叫有怎样吗?”他模仿陆茜文的话,取笑她。 “厚你们很讨厌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看过a片的。”她一副很了不得地自我辩解。 “哇好厉害啊!”他故作佩服,还为她鼓鼓掌。 “不要小看我。”她噘起嘴,扬起下巴。 “那需不需要实战演练一下?”他握住她的纤腰,身体一翻,将她压在身下。 冷不及防地感受到他的重量,石琳心脏倏地一紧,张大眼睛,紧张地盯着俯视她的余希尧。 “我要开始怎样了喔”他的手伸进她连身洋装的下襬,轻轻地往上撩 “啊”她轻呼一声,又期待又彷徨无措地屏住呼吸。 他宽大的掌心抚上她细致的大腿肌肤,麻麻痒痒的,她两腿立刻敏感地绷紧。 “不阻止我?”他发现闹着闹着,情欲竟真的被撩拨起火,他原本并不是真的想让什么事发生。 她忙着吞咽口水,忙着镇定心跳速度,只能舔舔唇,说不出话。 她实在想不出理由阻止,她都二十八岁了,而且,他并没有带来令她感到唔心或不适的感觉,何况,昨晚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只要是他,她愿意。 只是,本来告诉茜文没怎样,晚上,可能要改口了。 “你确定?” “嗯”她吸口气后点点头,十分确定。“没关系我爱你。” 他愣住了。 “傻瓜”余希尧将手收回来,轻敲她额头。“如果一个男人说要你跟他上床才能证明你爱他,那他肯定只是要你的身体,不是真心爱你。”他不得不泄漏一点男人的邪恶伎俩,怕这样单纯的她被男人骗了,始乱终弃。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男人,至少,他不屑用这种拐骗的方式。 “那你爱我吗?” 他又愣住了。 从没女人如此直接地问他这句话,有如问“你吃饭了没”那么一派轻松。 不过,就算绕了一个大圈子问,他照样会不耐烦地冷下脸,拒绝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她的表情依旧坦然、真诚,不是索爱,也不是试探,只是一个单纯的问句。 “还没到那种程度。”他从她上方翻下,既不习惯说爱,也无法直视她清透无邪的双眼说不爱。 “那以后会爱我吗?”她单纯地问。 果然即使他不说爱她,她也没有露出受伤的神情“爱情”对她来说,似乎还在摸索阶段,所以,她并没有太大反应。 “会吗?”她趴在他胸前,张着纯真的大眼。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起身穿衣。 石琳在他身后沈吟了会,而后轻轻地说:“我希望你也喜欢,因为我喜欢你。” 余希尧衣服套到一半停了下来,心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像被微风抚过,荡起阵阵涟漪。 她的喜欢是如此的纯净自然,他突然觉得放在他身上,糟蹋了。 “邵帆差不多要出门上学了。”他拉出儿子当挡箭牌,挡住她一波波发射而来的柔性攻击,他快招架不住了。 “啊~~我要送邵帆上学!”石琳立刻兴奋地从床上跳下,赤着脚丫冲到小孩房间。 隔着一道房门,余希尧听见儿子超高音的笑声,以及石琳和保母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他套着长裤,不觉笑了。 这时才想起,保母还不认识她这号人物呢!突然就跑出来一个自称妈咪的女人,加上儿子每次见到石琳就变得过度活发,隔壁现在肯定陷入兵荒马乱。 他慢条斯理走出房门,果然,保母一脸莫名其妙,又无法从石琳怀中抱走邵帆。 “我女朋友,以后她可能会常常出现,让她跟邵帆玩没关系。”他小声地告诉保母,懒得解释,只好简化。 “噢好。”黎淑敏有点错愕,来这里当保母快一年了,还没见过老板带女朋友回家,这个惊人的消息使她芳心大碎。 即使知道老板不可能看上她这只丑小鸭,但是她仍偷偷地作着白日梦,这时,见到美丽的石琳,不禁生出妒意。 “我以为妈咪不见了”邵帆亲昵地搂着石琳的脖子,嘟嚷着。 “妈咪变魔术啊!现在又变出来了,邵帆见到妈咪开不开心?” “开心!” “下课的时候,妈咪教你画画好不好?” “好我要画太空人还有航空母舰” “航空母舰啊,长什么样子,我想想”石琳这下遇到难题了。 “邵帆,车车来了,上学喽!”黎淑敏在一旁呼唤,不满石琳一来,邵帆便不听她的话。 “啊,娃娃车来了,妈咪抱你上车。” “好,还有把拔。” “终于想到我啦!”余希尧揉揉儿子金黄色的轻软发丝,吃醋地说,只是不知吃谁的醋。 “小孩不要常抱”保母建议,但并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石琳在门口和邵帆难分难舍,见他坐进娃娃车,一张小脸贴在玻璃窗上,嘟着粉红色的小嘴喊她妈咪,她忍不住掉下眼泪。 “拜托,上学而已,下午就回来了。”余希尧实在不知她有什么好哭的,但还是忍受她将眼泪鼻涕擦在他的胸前。 “你不懂的”石琳埋怨他这个当爸爸的不懂做妈的心情。 “,我也不想懂。”他放弃,与其要弄懂她的脑袋装些什么东西,他宁可选择了解动物世界。 “余先生,需要帮你准备早餐吗?”黎淑敏只负责照顾邵帆和做晚饭,所以邵帆上学的这段时间她还有另一个兼差。 “不用了,谢谢。” “那我先走了。” 保母离开后,石琳甜甜地问:“要吃我做的早餐?” “呃我早餐吃得很简单,我可以自己来。”他觉得她是连吐司都会烤焦的厨艺白痴。 “那中午我一样帮你带便当,我学了新菜式。”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他见她又要掉眼泪,马上改口说:“如果不麻烦的话,当然好。”见鬼,他什么时候怕起女人的眼泪了。 “不麻烦的,我也要吃中饭的嘛”她露出如朝阳般清新的笑容。“不过,既然你要做早餐,可以顺便帮我做吗?” “好。”他应诺,有种带了个麻烦精回家的无奈。 他烤好吐司,从冰箱里拿出几种果酱。 “我要一边抹奶油,一边蓝莓。”石琳没见到余希尧要递给她的奶油刀,直接点选她要的口味。 “是”他认命地将奶油刀收回。“喝什么,柳橙、咖啡、牛奶、红茶?” “鲜奶茶。” “嗯。”他转身为她调鲜奶茶。回答得真顺口,他可从没这么“服侍”过女人,即使“可能、好像”真的爱上她,但是,一些长久以来的大男人习性仍然左右他的思想。 不过,看在她为他准备便当又是割伤又是烫伤,为她服务一下其实也不过分。 现在,他也只能用这种理由来平衡自己愈来愈纵容她的种种“异常现象” “尧,航空母鉴大概长什么样子?” 第一次听她叫他的名字,不知怎的,他突然感到一阵甜蜜,心头酥酥麻麻的,很想嗯心地要她再叫一次。 “哇~~你调的奶茶好好喝喔,以后我每天都要喝。”她一脸满足,发出赞叹。 那你每天要这样叫我的名字他在心里s。不过,一向冷酷惯的他,这种让自己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话最后还是决定保留。 “喂,我刚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你叫我什么?”他挑起一边眉毛,十分不满。 “尧”她甜甜地重叫。 “这还差不多。”他暗爽。“航空母舰的样子,你中午到我工作室,我再拿图片给你参考。” “唉”她突然叹口气。“本来想教他画可爱的泰迪熊” “邵帆喜欢机器人、汽车、火车这类的。” “啊惨了,看来我得恶补了。” “怎么了?” “所有金属类的东西对我都很陌生,机器人长什么样子?”她喜欢温暖的东西,金属冷冰冰的,她连自己的手机长什么样子都没仔细看过。 余希尧见她那么认真地烦恼着,觉得十分可爱, 第六章 自从余希尧答应让石琳为他做便当,她开始中午十二点准时到余希尧的工作室报到,为了让他吃到热呼呼的便当,她还特地买了个保温袋,只要他工作一结束,便拉着他到休息室试吃她的爱心便当。 即使两人关系仍暧昧不明,她毫不在意,即使很可能只是她单方面的付出,她知道她爱他,就够了。 她的便当没有品质保证,全看运气,失误原因很多,笔记抄错、看错、煮到一半忘了下一个步骤,烹调时间错乱以一个完全没概念只凭印象做饭的人而言,她的失误也算情有可原。 “好吃吗?”她紧张地等待余希尧的评语。 “好吃”他勉强挤出笑容,只能把白米饭想象成“糙米饭”吃。 “是吗?有进步吗?”她开心了,也打开自己的便当盒,挟了菜,还不错,再配口白饭。“呃怪怪的” 她吐了吐舌头。“不好吃,饭根本没熟”她抢过他的便当,尴尬地说:“别吃了,我去帮你买便当。” “不会,有八成熟,可以了。”他又将便当拿回来。 “可是” “要是吃不惯,你的便当也给我吃。”他对石琳一天比一天包容,已经到了让自己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行,我要和你同甘共苦,你吃我就吃。”她大口嚼饭,嚼到一手托住下巴。“不过,嘴巳好酸” “傻瓜”他眼中尽是宠爱。“喝口茶。” 如果他原本是一颗顽石,那石琳便是细水,用她柔韧温暖的心意一点一点凿穿它,她不强势,也从不勉强他,他却心甘情颢改变。 也许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他筑起冰冷的高墙吓阻了所有想靠近他心门的人,她却无视铜墙铁壁,用最简单的方式走进来,直接敲门。 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单纯到让人想要拒绝她便会产生罪恶感。 “对了,我明天不能帮你带便当。”她忽然想起。 “怎么了,有事?” 这半个多月,她早上到家里送邵帆上学,吃他做的早餐,然后回家工作,中午帮他准备便当,下午到家里陪邵帆玩,直到邵帆上床睡觉才回家,他已渐渐习惯有她的生活。 “嗯,我妈妈找我吃饭,而且好奇怪,居然约在餐厅,我是比较喜欢吃妈妈煮的饭,可是她说偶尔上上馆子也不错,喔,她还说要介绍我认识一个人。” 余希尧一听就觉得怪。“哪里的餐厅?” “嗯,餐厅名字是等等,我看一下笔记本。” 她拿出小册子,他瞄一眼便记下了,这个女人笨笨的,搞不好是要去相亲 相亲?从脑子里蹦出的这两个字令他胃里漫起一股酸味,他嚼着口中的饭,突然很不是滋味。 即使她说过爱他,但他不确定在她那颗简单的脑袋里是爱到什么程度,她也没再问他爱不爱她,有时他都快以为她忘了曾对他说过那三个字,而且她对邵帆比对他好。 他惊觉自己居然像个“娘们”斤斤计较她爱他有多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在吃醋?  “知道你妈要介绍什么人给你认识吗?”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不知道,她搞得神神秘秘的。” “要是介绍男朋友给你,你怎么办?” “不可能。”她笑着摇头。“我妈从不逼我交男朋友,我爸也说,就算我一辈子赖在家里也没关系。” “嗯”一想到她可能去相亲,他原本的自信突然不见了,他很自私,明明喜欢她却从不告诉她,偏偏又很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与分量。 男欢女爱时的甜言蜜语是为了营造气氛,一旦实际面对爱情,男人未必比女人坦诚。 “明天几点?跟你母亲约的时间。” “十二点半。”她不疑有他,直接就说了。 他点头,在心中默记。 不行,为了预防她被卑鄙无耻的男人骗走,他决定明天还是跟过去看看。 隔天,余希尧比石琳晚半个小时赶到她与母亲相约的餐厅,远速地看见石琳对面坐着一位妇人和一个外国男人,他找了个背对她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石琳的母亲和另一名妇人便借故离开。 “琳琳啊,我跟你林阿姨想去逛街买几件衣服,你们继续聊。” “那我也要跟你去。”石琳不知道妈妈走了,她跟这个外国人有什么好聊。 “不行!”石母被女儿的迟钝气得跺脚。“对了,乔治你有没有带侄子的照片?琳琳很爱小孩的。” “小孩?”石琳一听立刻放弃跟母亲离开的念头,石母也顺利脱身。 “你看──”乔治从公事包里拿出一本小相簿。“我姊姊的儿子,今年才三岁。” “三岁?哇~~好可爱喔,金发耶!而且眼睛像绿色的透明弹珠,好美”她爱不释手,一张一张仔细浏览着。 “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乔治没见过比石琳更美的台湾女孩,她美得像古典画派中的女神,才一见面他便决定要为她留在台湾。 “我们的孩子?”石琳压根儿不知这是一场相亲,只觉大家都很奇怪,妈妈的排餐也没吃完就走了。 “嗯,我们结婚后,生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 “对喔!你是外国人,如果我们两个生小孩就是混血儿。”她似终于弄懂,眼神一沉。 余希尧在旁边听见石琳就快要被收买,激动地握紧水杯,那个男人居然用“孩子”来拐骗她,真是不要脸!  “没错”乔治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我会给你幸福的,嫁给我!” 余希尧没想到他们进展这么快,就在他想要站起来大声喊“等一下”时,听见石琳平静地说──  “不要,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说得好!余希尧忍不住在心中大喝,又安静地坐回椅子,还幸灾乐祸地转头看那个外国男人的表情,噗被吐槽了吧!  他忘记自己第一次要求与石琳交往时,她也是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当时他的表情也没好看到哪里。 “你不是希望生个这么可爱的儿子?” “可是,我已经有儿子了。” “你、你结婚了?” “没有,可是我儿子好可爱,比你侄子可爱一百倍。”她骄傲地说,邵帆是她的心肝宝贝,没人比得上他。 乔治挣扎了一会儿,拍胸脯说:“没关系,我可以接纳他,做他的爸爸,我保证会疼他像疼爱我们的儿子一样。” 石琳觉得这个外国人很“番”“没有我们的儿子,我就只要我的儿子,你儿子关我什么事?” 听到这里,余希尧几乎忍不住要感动落泪,他的石琳就是这么可爱,笨是笨了点,不过绝对不受诱惑。 “琳琳我喜欢你,我对你一见钟情,嫁给我!”乔治不放弃地再接再励,甚至移坐到石琳身边。 “不要,你走开──” 余希尧觉得那个中文说得很好的外国男子已经快失去理智,怕他吓到石琳,决定现身。 “放开她。”他以黑马之姿站到他们桌旁。 石琳脸,立刻浮现惊喜的光采。“尧!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他像英雄救美一般解救她免于被骚扰,在她心中的地位更大大提升了,那个外国男人除了侄子可爱外,整个人都怪怪的,连一根头发也比不上她的尧。 余希尧扯扯嘴角故作镇定,也只有石琳这个单纯的女人才会将他的出现想成“巧合” “你是谁?”乔治见到帅气的余希尧顿时觉得气势弱了一大截。 余希尧不认为有必要告诉他自己是谁,帅气十足地向石琳招招手。“跟我走。” “好!”石琳站起来,挤过乔治身旁扑到余希尧身上,附在他耳边说:“你来救我了,就像屠龙骑士一样帅耶!” 他得意地心花朵朵开,直接将她带离餐厅。 石琳那种直接纯真的赞美方式十分能满足男性的表现欲,不过,飘飘然之余他想起一件很重要,一定要她记住的──  “以后不准再去相亲。” “我没有相亲啊!我又不认识那个人。” 他顿时被打败。“就是不认识才叫相亲。” “刚刚我是在相亲吗?难怪他要我嫁给他。”她恍然大悟。 “以后你──”他咳了一下。“你就是我的女朋支,知道吗?”这是他所能表示爱意的最大限度。 “”石琳摆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不愿意?”他心揪了一下。 “神经!我早就决定做你的女朋友了,还用你来告诉我。”她嫌他鸡婆。 余希尧傻眼,随即仰头大笑。 是她决定做他的女朋友,不是由他来决定让她做他的女朋友,这女人啊!自己认定了就算。 跟她交往,只需用最简单的方式,不必拐弯也不必设计,就像跟孩子相处那么轻松,所有逻辑道理,完全不存在她单纯的脑袋里。 “刚才有没有吃饱?”他亲吻她的发际。 “没有,每次我要张口吃的时候,我妈就一直踢我脚,反正我觉得她今天真的很怪。” 他又大笑,决定不拆穿她母亲的用心良苦。“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表白心意后,他觉得豁然开朗,那股霸气又回来了,不必因为没有立场阻止而绑手绑脚,以后,她就是他的了,谁都别想碰!  她想了想,说:“吃冰。” “不行,还没吃饭不能吃冰。” “那吃蛋糕。” “不、行,要先吃正餐才能吃甜点。” “讨厌,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那我自己去吃。”她最讨厌听到“不行”这两个字,啰哩啰嗦的。 一听到被讨厌,他像胸口被射了一箭,刚才满满的得意顿时消气,他折衷地说:“不然我们吃bufft,吃饱后你爱吃冰、爱吃蛋糕都行。” “对喔,你好聪明喔!”她佩服地勾住他的手臂。“我最崇拜聪明的人了,我发现我真的愈来愈爱你了。” 衣你眼中没有笨人吧余希尧在心里暗自解读,不过,她喜欢就好。 “喂、喂,我们”她摇晃他的手臂。 “你叫谁?” “尧”她改口。 “嗯,说。”他笑了。 “我们星期日带邵帆去游乐场玩好吗?” “游乐场”这三个字让他感觉像自讨苦吃,顶着大太阳大排长龙,坐那些让自己吓得半死或晕得想吐的机器。“那有什么好玩的?” “又不是让你玩,小孩子都喜欢游乐场的,颜色鲜艳,到处都是笑声,有冰淇淋、烤香肠,风景又美得像童话世界一样。” “好。”他愈来愈容易妥协了。 “那你等等陪我去买相机,要全自动的,一个按键就能拍的那种。” “买相机做什么?你忘了我就是专业摄影师,相机我有。” “不要,我要自己拍,小孩一年一年长得很快,我要帮邵帆记录每个成长阶段,每年都做成一本绘本,在他结婚典礼时送给他。”她说得眼眶泛光,彷佛见到孩子已经长大,就要飞离自己身边。 余希尧为她疼爱自己儿子的心感动,想想,过去他对孩子的关注实在太少了,有个妈咪的确不同。 “那就挑一款傻瓜型数位相机。” “傻瓜相机是给傻瓜用的吗?” “是啊!傻瓜都会用的。”他调侃她。 “欸那一定适合我用!”她竟不觉他正在取笑她,不免让他感到挫折。 该说她迟钝,还是说她有自知之明?  这女人怎么会傻得这么可爱──     六福村内,余希尧终于见识到小孩身体内蕴藏的惊人能量,每周固定上健身房的他,体力竟不如一个小孩和一个柔弱的女子。 “妈咪,我要坐那个──火箭升空──”余邵帆扯着石琳的手,站在大怒神下一脸向往,听见坐的人也尖叫、一旁观看的人也尖叫,他兴奋地蹦蹦跳。 这时余希尧背着一堆他们的战利品,早已汗流浃背,体力透支。 “好!我们去挑战!”石琳握起拳头,跃跃欲试。 “慢着!”余希尧不得不阻止这对疯狂母子。“这有身高限制,邵帆还太小。” 重点是这个女人是不是少了一条叫“恐惧”的神经?连这种他看了都腿软的恐怖游戏,她居然毫不考虑就想冲上去?  他一说,这对母子同时露出悲惨的面容。 “不是我规定的,是园方规定,不用瞪我。” “邵帆,没关系,妈咪先坐,你帮妈咪拍照,等你长高,妈咪再陪你坐一次。” “好,妈咪坐,邵帆拍照。” “咳、咳”余希尧被自己口水呛到。“你确定?” 放眼望去,这部机器是园里唯一看的人比排队的人多的地方,工作人员还要不时出来鼓励游客勇敢尝试。 他话没问完,石琳早已冲进入口处,坐好位置,待工作人员帮她固定安全措施。 “妈咪!加油!妈咪是女太空人!” 邵帆热情地大喊,石琳也配合地比出勇士姿势,展现臂肌,不少观看的情侣都偷偷地掩嘴而笑。 余希尧听见有人这么说──  “好猛的妈妈,害得我也想坐了。” “邵帆,照相、照相。”她开心地双颊潮红,阳光下如粉嫩多汁的水蜜桃,令余希尧看得出神。 “把拔,抱我,拍不到。”余邵帆学习使用相机的速度比石琳快了十倍。 石琳乘坐的机器缓缓升空,余希尧紧抱着邵帆,头随着往上仰,心脏像跟着石琳被束在机器上,大气不敢喘一个。 眼见升到最高点就要以自由落体的速度落下时,余希尧听见石琳在五十几公尺高空的声音──  “尧!我爱你,邵帆,妈咪爱你!” 他的胸口就这样顿时软得一塌糊涂,那种心情真的叫弃甲抛戈,以后她想怎样,就都随她怎样了啦!  一眨眼时间,石琳回到地面,她的嘴角还是笑着的,但朝他挥手的手臂却微微颤抖。 他一看觉得不对劲,立刻将邵帆放到地面。“走,我们去接妈咪。” 工作人员解开护栏,石琳仍坐在上头,她虚弱地对余希尧说:“抱我找腿软了。” 他不禁笑了,笑得比冬日的阳光还教人感到温暖,调整好挂在肩膀上的东西,双臂一伸将她横抱在怀中。 她一手不忘垂下牵着余邵帆。“好好玩,妈咪下次再陪你坐。” 见她都怕成这样了还坚持着对儿子的承诺,他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对她说:“我爱你。” 石琳先是一惊,随之仰头露出带泪的微笑,将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里,觉得上天太独厚她了,她的幸福,满得就要溢出来。 石琳只休息了一下,很快又精神抖擞,拉着余邵帆冲往另一个游乐设施。 “这个可以全家一起坐。”她指着颜色鲜艳的巨嘴鸟,拉拉余希尧的袖子。 “好,我们全家一起坐。”他抱起邵帆,一手环着石琳的腰,那和谐的画面,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 坐完巨嘴鸟,跟着是独木舟,跳过几个身高限制的机器,所有能亲子共游的地方他们都一一走遍。 余邵帆脸上洋溢着孩童单纯无忧的笑容,石琳亦不见疲累,只要孩子一喊想玩什么,她立刻精神百倍回应──“好、我们走!” 余希尧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家庭温暖”这四个字。 他父亲是义大利旅游杂志摄影师,母亲是旅游文学作家,他们在义大利相识、相爱到闪电结婚,然后生下唯一的儿子,然而大部分时间却都不在家。 他从小被保母带大,十六岁前也住在义大利,保母唯一的教育方式,就是要他学习“独立”和“为自己负责” 十几岁他就开始利用假日背起相机乘火车到处旅行,二十五岁来到母亲的故乡,据母亲说和义大利很像的台湾,一直到现在。 他对家庭的观念很淡薄,甚至从未想过要组一个家庭,即使意外地有了邵帆,他还是认为这是两个独立个体暂时共同生活,是石琳将他们三人紧紧地扣在一起,他的住处才变成了一个“家” 这个笨笨呆呆的女人,用着笨笨呆呆的方法,他却无防地一头栽进她编织的温暖世界。 “尧”石琳轻声地唤回他的思绪。“你看邵帆,前一刻还在尖叫,不到几秒就睡着了。” “也该累了,我来抱。”他接过邵帆,一手牵着石琳,在橘红色的夕阳余晖下,往回家的路上走。 石琳安置好邵帆,坐上副驾驶座,连安全带都还没来得及扣上,不知不觉头滑向一侧,也睡着了。 “你终于也知道累了。”余希尧宠溺地拿起小毯子垫在她的脸颊与车窗之间,以免她撞伤头。 他静静凝视一前一后两张熟睡的脸,睡梦中似乎还延续着先前肆意的笑,勾起的唇角闪亮的脸庞,无限满足。 轻轻踩下油门,缓缓加速前进,车里载着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原来,一家人的感觉,是这么温馨。 回到家已过晚餐时间,途中余希尧唤起儿子,喂他吃了些面包和牛奶,可能实在是累坏了,吃完他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而石琳更是赖着不愿醒来,硬要叫她便挤起眉峰,嘟起红唇嘟嚷,就是不想睁开眼。 余希尧抱儿子进屋,又返回抱石琳上床、搬这趟大大小小的战利品,折腾了一天实在也累了。 “余先生,要吃饭吗?”保母从房里出来,见他坐在客厅里抓肩搥背,轻声问他。 “路上吃了点,现在不饿,你先休息吧!” 保母低头悄悄注视他,暗暗吸足一口气,轻步移到他背后,颤抖地将手放到他肩上。“我、我帮你按按──” 几乎同时,余希尧迅速抓住她的手,冷冷地说:“你的工作是照顾邵帆,不需要做这些。” 保母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对不起,我只是、只是看你累了” “谢谢你,不过,这不是你的工作。”他无情地说,坚持公私分明。 这时石琳抱着枕头从余希尧的房里走出来,在半开不开的视线中瞧见余希尧的身影,便歪歪斜斜地走过去扑进他怀里。 “尧好饿” “知道饿了啊!你这只贪睡虫。”他的脸立刻换上一张表情,如湖面轻柔荡漾着爱意。 “贪睡虫也要吃饱才有力气睡哝” “睡觉原来还要花力气的?”他笑着捏捏她的鼻尖,逼她醒来。 两人甜蜜地嬉闹着,没看见保母忽地沈下的脸,没多久一声被重重甩上门的声音响起。 石琳惊坐起来。“打雷了?” “没事,我去找看看有什么食物能喂饱你这只贪睡虫。”余希尧下意识望了一眼保母的房门,若有所思。 第七章 余希尧热咖哩调理包,煎颗蛋铺在白饭上做为两人的晚餐,这样简单的料理石琳也吃得津津有味。 “好幸福喔!”她嚼得双颊鼓起。“这个我也经常吃,不过你弄得比较香,我觉得你是天才。” “真不晓得你一个人怎么生活。”他独立惯了,随便也能弄出食物,石琳的饮食习惯似乎很糟。 不过,他尊重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并不强制她得跟其他人一样。 “大家好像都这么说。”她笑咪咪的。“我常被茜文骂说是生活白痴。” “就是那天早上打电话问你有没有被我怎样的那个?” “嗯”想起那天糗死了的电话,红了脸。 那羞怯的模样令他想起那天清晨拥着她醒来的美好感觉,余希尧为她拭去唇边的咖哩酱,眼中盛满着疼惜与爱溺。 他黝黑深情的眼眸令她胸口一窒,唤起了仍懵懵懂懂的爱欲,一时间无法坦然地直视他。 她发现自己有点“色色”的。 饭后,余希尧为两人调了酒,客厅中播放轻柔的萨克斯风演奏音乐。 “告诉我你跟你那些好友怎么认识的。”他将她拉进怀里,听着音乐,轻抚她的长发。 “我有三个最好最好的朋友,是高中同学,茜文是我们的班长”石琳懒懒地靠着他,回想她们那段青春年少的岁月。“婉辛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名,家安呢开学第一天就收到一堆学长的情书。” “你呢?是不是也好多人追?”他注视她清澈的眼眸。。  “我不知道,我讨厌男生。”她整天缠着陆茜文,有人想拿信给她,她就躲到陆茜文背后,死都不肯拿。 “讨厌男生?”这可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男生都黑黑脏脏的,话也说不清楚,而且我国中的时候有个男生想要亲我,还害我的头撞到墙,所以我讨厌男生。” 他想笑,那是因为面对喜欢的女生才会出现那种笨拙的模样吧!可见这女人的天真折磨了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年。 “那我呢?我也是男的,你也讨厌?” “你不一样,你香香的,很好闻,而且你的五官很好看。”她边说边用手指画着他的轮廓。 他侧着脸任她探寻。“不觉得我凶吗?” “嗯以前会喔!尤其工作的时候,不过我看得到你的心,那是软的。” 他轻笑,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在台湾,做人比做事重要,但他的行事风格通常被归为冷酷无情那一边,而她居然说看到他的心是软的。 “我看见你送邵帆上娃娃车时的眼睛,很温柔,还有我做的难吃的便当,你也吃光光,还有啊,r 18那晚,你送我搭计程车时刻意绕到车头,那是为了记住车牌号码,对不对?” 余希尧没想到那晚她注意到了他那么小的动作,当时他只想将这只颤抖不已的小羊推离自己身边,谁知她不但不快逃还自动送上门来。 想起这段时间对她情感的变化,他不禁感到命运的神奇,一开始被他视为神经病的奇怪女子,现在居然变成了他生命中重要的女人,他心头一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石琳安静地靠着,倾听他沈稳的心跳,沈醉在他令人心颤的男性气息中。 余希尧的唇缓缓顺着她轻薄的耳线轻啄。“还好你讨厌男生” 他低语,傅达到她耳中痒痒麻麻的,她轻笑着缩了缩肩,他双臂用力一举,让她跨坐在自己膝上,将脸埋在她胸前的柔软里。 “今晚留下来。” “嗯。”她虽不好意思,却也满心期待。 他说“留下来”这句话时的音调就像个催眠师,性感得让人无法开口说不,实际上这半个月来她好几次都想问他,怎么对她都没有“非分之想”?  她低下头环住他的脖子,长长的发丝顺滑而下,垂落在肩侧,形成一个隐密而暧昧的空间,感觉他的热气喷拂在胸前。 他将她的臀压向自己,大腿内侧的摩擦激起她腹部一阵颤栗,忍不住轻吟一声。 那晚在r 18的化妆室外,他就是用这样不容反抗的力道蛊惑了她的神智,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冲击。 余希尧下腹一紧,整个人猛然站起来,而她只能惊险地夹住他的腰,抓紧他的肩膀。 他就用这样的姿势将她抱进房。 用脚跟将门踢上,他顺着门板轻轻放下她,然后慢慢地蹲跪下来,解开她长裤的扣子,一寸一寸地往下褪。 长裤被拉掉,她赤裸着光洁匀称的双腿,紧拢着,心脏毫无规则地乱跳,呼吸也开始变得紊乱不整。 这是一个令人晕眩窒息的磨人过程,她羞于直视他,长长的睫毛颤颤巍巍,手足无措。 他一双手由她腰际撩高她的t恤,露出裹着俏臀的纯白色棉质底裤,亲吻她纤细的腰窝,她急抽一口气,腰缩了进去,脚尖也竖了起来。 他勾起坏坏的浅笑,笑她青涩的反应,扳过她的身体,沿着背部脊线底端温柔地一路往上落下浅吻,大手也跟着顺势而上 上衣及胸罩不知不觉地在他纯熟的技巧下不翼而飞。 他极尽轻柔缓慢,耐心地抚触她生涩的身体,吸吮她敏感的耳背,修长的手指轻揉她绵柔的胸前蓓蕾,一手在她平坦的腰腹间游移。 “啊”她抵着门板,全身力气像被抽尽,只能仰头扣着他宽阔的肩膀,觉得自己就要溺毙。“尧” “怎么了?”他轻咬着她的耳垂,浑厚性感的声音催情地飘进她耳里。 “我”她扭着身体,又哼出一声娇喘。 他低身封吻住她的唇,她只能挺起腰配合他炽热的舌吻,胸脯因拉直身体而整个纳入他宽大的掌心中。 最后,他强劲的臂力将她整个背压向自己。 “感觉到了吗?” “嗯”她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没感觉后方抵着鼓起的坚硬。 他稍稍退开身,解开所有衣物,将她转过身来纳入怀里,完完全全赤裸的肌肤的紧密接触带来温暖且幸福的感觉,她靠在他胸前,微笑地闭上眼。 修长有力的大腿夹着她滑溜的腿,他开始缓缓游移,磨蹭着她未经人事的处女地,她的十指紧紧扣着他隆起的背部肌肉,沈浸在那陌生却令人心颤的感官中 脑袋是浑沌的、知觉是酥麻的、视线是迷蒙的、每寸肌肤都如沐浴在充满香气的森林中,自唇边逸出幽幽低吟、轻叹,像梦境一般迷幻。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化,变得湿润、变得异常敏感,她开始主动抚上他的背,闭着眼仰起脸等待他的亲吻,献上自己柔软的曲线渴望他的抚触 他的吻渐渐转为炽热,两人的呼吸在静默的空间里愈来愈急促,交混成无边的氤氲情欲,他的指尖从她光滑的背往下溜,一手托起她翘起的圆臀,一手撩拨她大腿紧拢的神秘地带。 “嗯哼尧”她在禁不住刺激时忘情地往他肩胛咬下。 “你这只小野猫”他微微吃痛,抱起她走向床铺,再次以唇代替手指,在她每一寸粉嫩的皮肤游走。 “不要”她喊了起来,全身细胞已经绷到就要缺氧,觉得自己就要昏过去了,她抡起无力的拳头槌打他的肩。“不要,我不要了” “嘘”他覆上她的身体,抵着她柔软的核心,尽最大的自制力缓缓向前推进,安抚她的疼痛,手臂任她咬出一道道牙痕。 犹如乘坐海盗船般,她的心被高高地荡到高空,瞬间摆向另一方,刺麻的感觉从脚底直窜眉心,一次、一次随着他全身肌肉绷紧的剎那呼出压抑的嗓音,感受他带来的震撼。 一波比一波猛烈──  颜临昏厥,她无意识地吟哦,身体在波光潋?的欲潮中载浮载沈,最终攀着他肩背的手腕也无力地垂至两旁 “尧”她求饶,声音中有着耗尽力气后的松软,犹如醉后带点慵懒的娇喃。 “嗯”这是她的初夜,他不想吓着她,亲吻她微启的粉唇,跟着结束自己尚未满足的欲望。 她闭着眼,脸庞布着细细的光晕,粉红透亮,纯净却有股诱人的性感。 突然──  一颗饱满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滑下,接着她吸吸鼻子,哭了起来。 “很痛吗?”他将她拉进怀里,揉搓她柔细的发丝,不知所措。 他知道女人的第一次通常会痛,但,他终究是男人,无法理解这种疼痛的程度,只能耐心地安抚她。 她在他怀中摇摇头,愈哭愈惨烈。 “那是怎么了?后悔了?” 她又摇头,只是一径地哭,哭湿了他的胸膛。 “琳你不说,我会着急,怎么啦?” 她终于抬起头,又笑又哭,亲吻他的下巴,又主动吻上他的唇,而后吸了吸鼻水说:“觉得好幸福哦”“幸福也要哭?”他松口气,忍不住笑倒。 “喜极而泣嘛,你没听过啊!”她槌他,谁让他取笑她。 他搂紧她“幸福”这两个字,也在他胸口荡漾着。 这不是他的初体验,却是他最美好的一次经验,即使她不懂如何取悦他,她的每一声轻吟、每一个沈醉的表情,都是世上最悦耳悦目的享受。 “你是高手,对不对?”停止啜泣后,她好奇地问。 因为体验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欢愉,而且并没有预期的那样疼痛,或者说疼痛很快便被另一种更鲜明的感觉盖过,所以只留下美好的记忆。 “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你经验丰富,一定是高手,嗯”她满足地叹口气。“真好!”“好什么好!”他轻敲她的额头,这女人老是冒出一堆怪怪的逻辑。 “我是指我第一次的对象是你,真好,如果换作别人,万一笨笨的,像我国中那个要亲我的臭男生,那我一定会大失所望,搞不好就变成性冷感了。” 他大笑。“你知道什么是性冷感?” “哼!”她露出得意的神情。“我有杳一过字典,就是没有性欲望,或是在做ài的过程里觉得没有乐趣。” 正常人不会去查这种词吧!他真是哭笑不得。 “那你的感觉呢?” “好棒!”她一点也不扭捏。“虽然很累不过很刺激。可是好怪喔!我又不用动,为什么会那么累?” 他的手指轻覆她的乳房,她立刻又倒抽一口气,绷了起来。 “身体紧绷也要消耗能量的。”虽然欢爱过后“教导”这种事实在杀风景,不过,这不也就是她的可爱之处?  坦白、不矫情,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太多世俗的包装,就是让人感到舒服。 “然后呢?接着我们要做什么?” “洗澡,然后睡觉。”他抱起她走向浴室。 “男人一个晚上可以做很多次吗?”这时,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不一定,看体能状态。”这个好奇宝宝,问题比他儿子还多。 “那你呢?” “想试试吗?”他眼睛一瞇,低头含住她挺立的乳尖。 “啊”她低呼一声。“改天好了我今天体能状态不大好”她终于开窍了,知道还是乖乖闭上嘴,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为上策。 他邪恶地笑了。“你又不用动,跟体能没关系。” “可是啊不行啦!我只剩嘴巴有力气,全身都不行了” 她哇哇大叫,惹得他哑然失笑。 幸好她先求饶,她可是一路睡饱了,但是,玩了一整天,他真的,累、坏、了!     由于石琳每天都到余希尧家报到,余邵帆现在只黏她,一下课就拉着她嘀嘀咕咕,而石琳也总津津有味地听他童言童语说在学校发生的事,原本保母的工作全被她抢着做,加上她一个未婚女子一天到晚赖在男人家,甚至过夜,以致黎淑敏心中的不满愈积愈深,对她也愈来愈不客气。 “石小姐,我得帮邵帆洗澡,待会余先生回来就要开饭了。”黎淑敏说。 “邵帆要洗澡了吗?”石琳问正专心画图的宝贝儿子。 “再等一下,还没画完妈咪,你猜我画什么?” “嗯”她认真地看完,回答:“车子。” “什么车子,要说什么牌。”余邵帆拿他最拿手的汽车考石琳。 “名字啊?”真是考倒她了,她见他车头前画了几个圈圈,灵机一动。“奥运牌汽车。” “哈哈不是啦!妈咪笨笨,是audi。” “哇,audi,你连英文都知道,你怎么那么聪明?”她惊喜地抱住孩子猛亲。 “我的邵帆是天才儿童!” “石小姐”黎淑敏不悦地提醒她。“小孩作息要规律,你不应该纵容他,只要你在他就不听话,这样以后很难教。” “他只是说等一下,并没有说不洗还是不听话,让他画完再洗好不好?”石琳商量地说。 她父母从不限制她想做的事,她小时候也从没准时九点上床睡觉,长大后也没很难教啊?brgt; 甘悖铱墒鞘芄iぉ估枋缑艋八狄话胝每醇嘞r11乩矗15痰剿拔厮担骸赣嘞壬夥莨魑颐话旆m绦隽恕!?brgt; 余希尧淡淡地问:“为什么?” “石小姐坚持用她那一套教孩子,这与我的专业冲突,而且我跟她无法好好沟通,我怕邵帆会变得愈来愈任性,他现在连洗澡都要催半天了。” “我”石琳无辜地看着保母,刚才不是还在“沟通”吗?而且邵帆并没有说不洗澡。 余希尧看了一眼石琳,余邵帆紧挨着她,桌面散着一堆彩色笔,汽车模型和机器人摆得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他转向黎淑敏,说:“黎小姐,邵帆让你带了一年多,一直很乖,过去晚上作恶梦也都是你哄着他睡,你疼他我知道,有事跟我说,我会跟石琳好好谈谈的。” “其实我也是因为疼爱孩子才一直忍耐,既然你这么说唉,那我带邵帆去洗澡了。”她被他一称赞便觉舒坦许多,辞职原本就是装腔作势,当然不会再提。 石琳见余希尧问也没问她就直接认定是她的错,忿忿不平地站起来,提起包包就要离开。 “要吃饭了,你去哪里?”他没察觉石琳的愤怒。 “不吃!我要回家。” “闹什么别扭?”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我没闹别扭,我不会教小孩,我去书局买书回来研究可以吧?” 他闷笑一声。“还说没闹别扭,我只是安抚一下保母的辛劳,这样你就吃醋啦?” “我干么吃这种醋,我只是不喜欢被误会、被曲解。” “你怎么被误会了?”他还是搞不懂她生气的原因。 “你什么都没问我就说会跟我好好谈谈,谈什么?连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无法跟我沟通,我怎么跟你谈。” “保母是情绪性的反应,我只是礼貌性的回应,你对邵帆的用心,我会看不出来吗?我并没有怪你啊!”“不是你会不会怪我的问题,你已经认定是我溺爱孩子,故意跟保母作对,所以你才会用那种语气回她。” “我道歉,?我用错语气和字眼。”他不明白一向不在意别人言语的石琳,为什么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而且,她宠爱邵帆是事实,他想保母也许真的有难处。 “你是真心道歉还是敷衍我?”她很在乎这点。 他叹口气说:“真心。” 她嘟了嘟嘴,放下包包。“好,我接受。不过,明天我要做超难吃便当,而且你要通通吃完,以示惩罚” “是,我哪次不是吃光光?”只是她的“超难吃”想起来有点吓人。 “噗你看你现在的表情,”她笑着将他推到镜子前。“像不像农历七月见到鬼?” 鬼他倒还不怕这句话,他只能悄悄摆在心里。 “妈咪你闻香不香?”邵帆洗完澡,光着屁股就冲出来抱住石琳。 她蹲下身凑在他脸上拚命地闻,一股婴儿沐浴乳的奶香味,甜甜的。“好香喔!让妈咪咬一口,好不好?” “好,就一口喔!”他伸出短短的手臂,十分慷慨。 “邵帆最疼妈咪了。”她轻轻地在他肥软的小手上亲一口,对他憨憨的性格疼爱得不得了。 “邵帆,先穿衣服,会着凉的。”黎淑敏抱着衣服走过来,带点粗鲁地将邵帆拉开石琳身边,然后笑着对余希尧说:“可以准备吃饭了。” 四个人坐在餐桌上,黎淑敏热络地帮余希尧和邵帆挟菜,独独漏掉石琳。 石琳终于察觉保母对她的敌意,像是刻意要冷落她,让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她安静地吃饭,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举动。 “我听幼稚园老师说,邵帆的画被选出来贴在校门口的公布栏上,我今天特别做他喜欢的炸薯饼。邵帆,高不高兴?”黎淑敏一脸贤慧地低头问邵帆。 “高兴!姨姨做的薯饼最好吃。”余邵帆吃得眉开眼笑。 “我照顾邵帆这么久了,幼稚园老师已经习惯打电话给我,告诉我邵帆在学校的情形,听说每个小朋友都喜欢跟他玩。”黎淑敏刻意炫耀似地说。 以往餐桌上黎淑敏就习惯说些邵帆的事给余希尧听,三个人也是有说有笑,自从石琳出现后,无论是在邵帆或是余希尧心里,她的地位都大大的下降了。 “啊!你看”黎淑敏指指掉在余邵帆桌面上的渣渣。“不行喔!吃得到处都是,不要用手抓,用叉子。” “邵帆好棒,你画什么呢?”石琳只关心孩子,对保母的炫耀充耳不间。 “战斗机,翻跟斗,像这样”他边说边用叉子作为飞机,在空中转来转去。“咻~~咻~~” “不可以!邵帆,要专心吃饭,不要把叉子拿来玩。”黎淑敏立刻制止他。 “你在抹杀孩子的创造力,尽量避免用禁止的语气对孩子说话。”石琳不喜欢保母一天到晚召道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是在教他规炬,我是专业的幼教老师,教导孩子正确的行为观念,我绝对比你懂。”黎淑敏不满地说,说完将视线投向余希尧,要他评断。 “吃饭。”他什么也不说,不想在饭桌上挑起战火。 女人的战争,通常无法用“道理”排解。 因为不懂,所以相信专业,只是,这些话石琳未必能听得进去。 “你不如去组装机器人,每个弄出来都同一个样子。”石琳一向有话直说,对保母那一板一眼的教育方式不以为然,幸好自己没遇过这样的老师。 “余先生”黎淑敏没有反击,选择告状。 “石琳,吃饭吧!”余希尧看石琳一眼,希望她少说一句。 邵帆的母亲将他抛下后,他换过好几个保母,不知是母亲不在身边所以缺乏安全感,还是保母经验不足,一直到黎淑敏出现,邵帆才不再无缘无故莫名哭闹。 这点,他是感激黎淑敏的。 “机器人,我要玩机器人!”邵帆从石琳口中听见机器人,便想溜下餐桌。 “不、可、以,要先吃完饭才可以离开。”保母将被邵帆扔到一边的叉子放回他手中,同时瞪了石琳一眼,又转头告状。“余先生,你看,就是这样” 石琳也看向余希尧,她从他的表情读到“责怪”还是认为她宠坏孩子,那他之前的道歉!根本是敷衍!  她吸了口气,将嘴里的食物嚼完,然后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饭还没吃完,你干么”这顿饭令余希尧吃得有点烦躁。 “我因为小时候没人要我一定要吃完饭才能离开餐桌,所以,我很任性、很难教,现在就要回家。”她气不过,不想闷头吃完这顿饭。 “邵帆,妈咪回去了,by──”看向邵帆她的心情又好转了些。 “妈咪拜拜──” “石琳”余希尧站起来想拉住她。 “没吃完饭不准离开位子!”她甩开他的手,将他一军。 第八章 石琳鼓着脸,气呼呼地离开余希尧家,来到公园旁的书店。 一进门,她就往童书及妇幼书区走去。 石琳的心性一直保持着纯真,无论大小孩子见了她都自然而然地想亲近她,因为从事绘本工作,幼儿教育及儿童心理的知识其实她也涉猎不少。 只差,她不是“专业幼教老师”她朝脑中那个不可一世的保母吐舌头。 “嘿,你的绘本这星期又卖了八本,连女性上班族都爱看,新书什么时候出来?”书店老板娘一见到是石琳,热情地招呼。“还没呢最近只画些小幅插画,绘本的话可能还要过一阵子吧!”她尴尬地笑,这时才想起答应要交给出版社的绘本还没开始规划呢!  惨了,出版社倪姊的夺命连环叩肯定快来了 “要快啊!我可是你的忠实读者。” 她傻笑。“老板娘,我今天想找蒙特梭利教育相关的书。” “这排都是”老板娘从中抽出几本。“这几本的观念写得很不错,我看过的。” “啊对了,老板娘,你以前是幼稚园老师对吗?”石琳突然想起。 “是啊,不过我们以前哪懂什么蒙特梭利,反正只要想办法让小孩不哭不闹,而且我们一班都二、三十个学生,每天都像战场一样。” “那你觉得教小孩规规矩矩听话重要,还是敔发他的学习意愿重要?” “当然是散发重要。”老板娘回想道:“以前我们不懂,为了省事就规定时间统一孩子的活动,其实这是错误的教育方式,凡是被迫去做的事,心理上第一个产生的就是抗拒,这样的学习效果并不好。” “对嘛,小时候我就算不想上学,只要老老实实说出原因,我妈也不会打骂,或是硬逼我去。”她是在这样无拘无束、充分受到尊重的环境下长大。 “怎么说得气呼呼的?” 她摇头,不喜欢在背后道人长短,微笑说:“我要买这几本书。” “想改行啦?”老板娘凑趣说。 “差不多。”她也笑着回答,现在,邵帆就是她的生活重心,说改行也不为过。 石琳跟老板娘请教更多教育心得,然后就抱着一迭书,回家努力地研究,反复参照每本书的观念,画重点,又花好多时间思考、吸收。 不是为了赌气或好胜,只是想找出最适合孩子的教育方式。 她可不希望邵帆每科得满分、每次拿第一名,结果却成了个死气沉沉的书呆子。 因为太过聚精会神,等到两眼感觉酸涩时她才发现天都亮了。 她想上床补眠,于是打通电话给余希尧。 “喂,我今天不去你家吃早餐,也不做便当给你吃,帮我亲一下邵帆。”她困得拿着无线电话走进房间,身体已经钻进被窝。 “还没气消?”余希尧知道她的气只要转移个目标,一下子就消得无影无踪,没想到经过一晚,她还在闹别扭。 “剩一点点。”本来忘了,可是一听见他的声音,想起昨天他那种“责怪”的眼神又冒了一点气。 “你不是说今天要做超难吃的便当惩罚我?”石琳和保母的教育方式不同,他虽然偏向保母却也没说石琳不对。 “你不提还好,说了我更气了。”前帐未清又累加一次。“昨天为什么敷衍我,明明心里是怪我的对不对,你不诚实。” “邵帆让保母带一年了,她一直教得很好”他语带保留,希望她不要再因同样的事与保母起争执。 “那是你不关心,以为孩子只要不吵就叫好,你问过邵帆觉得好不好吗?不要以为小孩子没有自己的想法,可以任由摆布!” “石琳”他觉得她任性了。“你这样宠孩子,他当然觉得你好,要什么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他懂得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我宠他?”石琳的睡虫跑了,愤愤不平地坐起来。“我是尊重他,不是宠,你没分清楚这两种的差别。” “我看不出有什么差别。”他语气转冷。“你和保母用两种不同的方式教孩子,你要他听谁的?这样以后保母怎么教?你扮白脸,她扮黑脸?” “不是要他听谁的!是尊重他的选择啊~~你怎么听不懂,气死我了!”她大叫,随即涌上委屈。“我讨厌你,不想理你了,再见!” “随便你,再、见!”真的无法沟通,余希尧也火大了,她要来硬的,他会比她更硬!  他喜欢石琳的单纯,但是却不喜欢她这样任性,想到这个问题要没完没了地吵下去,他就头大,他认为自己已经够婉转、够让步了,但是,她并不领情。 余希尧气得摔电话,一种想让步又不愿违背自己认知的心理冲突令他烦闷。 他走出房间刚好看见余邵帆扭着肩膀,吵着要找妈咪。 “妈咪今天不过来。”他尽量淡化此时心中的怒气,可是邵帆仍任性地不肯吃早餐。 一早就这么乱烘烘的,余希尧不由得将余邵帆的任性迁怒到石琳头上,她的宠溺让邵帆愈来愈放纵。 这种一般家庭常见因管教孩子争吵的戏码,对他而言是种疲劳轰炸,以往,孩子的问题保母都处理得很好,他其实不必太费心,只要每晚陪他看看童书或是看部卡通,其他时间就是属于他个人的。 他习惯这样自由自在地过活,与石琳交往后虽然十分甜蜜,而且他也爱死了她那种带点无厘头的可爱性格,但是也许只是问题还没浮现。 她太孩子气,把小孩当玩伴,根本不懂怎么教孩子。 想要维持两个人长久稳定的关系就是这么麻烦,配合、退让、勉强不断循环,直到爱情被磨光了,只剩疲累。 余希尧此时心情烦躁,加上原本就不是轻易妥协的个性,此时所有负面情绪全冒了出来,见儿子吵闹不休,忍不住大声斥喝──  “不要吵了!再不吃饭,我就修理你!” 余邵帆被他的音量吓得收住眼泪,他浅浅皱起眉心盯着他爸爸,眼神有些畏缩,有些抗拒。 黎淑敏这时扮起白脸,安抚孩子。“邵帆乖,乖乖吃饭,爸爸就不生气了。” 余邵帆转身面向餐桌,安静地吃饭,一直到上娃娃车都倔强地不肯再开口说话,也不看他爸爸。 “邵帆以前不会这么黏人的,不知怎的,最近经常用哭闹来得到他要的东西。”孩子上车后,保母意有所指地说。 余希尧从鼻子哼出气来,忿忿地转身进屋,没看见黎淑敏脸上快意的表情。 石琳一直睡到下午被出版社打来的电话叫醒,果然,劈头就问她的绘本进度。 “还没开始动工”她心虚地回答。 “内容大纲呢?” “嗯倪姊人家”什么都没有,连影子也没,她只能使出撒娇绝招。 不过,因为使用次数太频繁显然已经失去效用,她将话筒拉远,缩着肩膀等编辑“念”完。 “你哟,不逼你你就以为天塌下来都不关你的事,整天闲晃。” “我也有交杂志的插画啊”石琳求饶顺便找理由开脱。 “一个月两个跨页的图,很为难你吗?” “其实还好”她自知理亏,乖乖挨骂。 “不要让我带睡袋到你家盯着你。” “知道了”她对这种魄力十足的人一向折服,当然又得乖乖听话。 “最好真的知道,下星期我会再打电话给你,不要又来撒娇那一套。” “好”此时,她比余邵帆还像幼稚园学生,对着话筒点头。 挂上电话,她赖在床上发愣,倪姊从她第一本绘本照顾她到现在也已五年,实在“太”了解她了。 “唉”她难得叹气。“灵感啊灵感,你跑去哪里度假了啊?” 很认真地,她想了十分钟,还是一片空白,忽而瞥见闹钟上的时间显示刚过五点半。 “啊!邵帆已经下课了。”她从床上跃起,换上衣服,准备去找她宝贝儿子玩。 反省是一回事,安静坐下来工作又是一回事,这时,倪姊的叮咛早就被抛到九重天去了,不是没有灵感,而是她太容易分心。 因为早上没见到儿子,所以她特地绕到公园旁边,向一位老婆婆买她最爱吃的手工豆花给他当点心,她扳扳手指算了算,买了四杯。 提着两串长长的塑胶袋,一路摆啊摆的走到余希尧家。 她按下门铃,隔很久门才打开。 保母一见是她,立刻走出来将大门掩上。 “石小姐,余先生要我告诉你,希望你暂时不要再来找邵帆了”保母一脸为难。 “为什么?”石琳张大眼睛不解地问。 “他说唉我责的很难说出口” “没关系,你直接说好了。” “他说说邵帆受了你的影响,最近变得很任性,早上余先生还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如果你来,叫我不要开门。” “他怎么可以那样说!”石琳鼓起脸。“什么叫受了我的影响?” “以前邵帆很听话的,余先生可能不喜欢你太宠他” “过分!”石琳想起早上在电话里和余希尧的争执,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小人,限制她见邵帆。 “也许过一阵子就没事了。”保母安慰石琳。“你就暂时别来了,余先生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如果你还硬要来,我担心你们的感情” 石琳咬咬下唇,万般委屈,他们的感情就只是这样薄薄一层吗?一次争执、一次观念想法不同,他就用这么绝烈的方式对她他明知道她爱他、爱邵帆 “不好意思,我得进去照顾邵帆了。” “等等,”石琳唤住转身要进门的保母。“这个给你们吃。” 她将手工豆花交给保母,难过离去,不知道保母一进门就将豆花倒进水槽,湮灭她来过的证据。 “是妈咪吗?”邵帆听见门铃,本来要冲去开门,却被保母抱进房里关起来。 “你妈咪不要你了,她以后不会来了。”黎淑敏讨厌这个孩子喊石琳妈咪,她的耐性和身为保母的责任感,早就被他那一声声“妈咪”给消磨殆尽。 “我要妈咪、我要妈咪”邵帆哭了起来。 “不要哭,再哭叫你爸爸修理你!”她恫吓他。 邵帆闭上嘴,小声地啜泣,安静坐在床边,连一向最爱的机器人也不想玩了。 晚饭时间,余希尧回到家,已经习惯一进门便要接住同时朝他飞奔而来的石琳和邵帆,今天客厅却空空荡荡,死气沉沉。 “余先生,你回来啦!要先洗澡还是先吃饭?”保母从厨房走出来。 “石琳没来?”他假装不经意地问。 “嗯”黎淑敏原本布满喜悦的表情一下拉下来。“下午邵帆一直吵闹,说要找妈咪,我按着抄在电话簿里的号码打给石小姐,结果她回我” “回你什么?” “她说小孩哭是我的责任。” “她真这么说?”他有点怀疑,石琳那么爱邵帆,不可能说这种话。 “可能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应该只是一时气话” 他思忖着,早上他们为了用什么方式教导邵帆而闹得不愉快,她还说“讨厌他” “石小姐说她暂时不会再来,还说邵帆要是哭着找她,要你自己负责,我觉得她这话就有点过分了。” “我打电话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大人的争执何必牵扯到孩子,把孩子当玩具吗?喜欢就抱不高兴就丢下不管!” “那我去叫邵帆出来吃饭。”黎淑敏急忙走到小孩房间。 余希尧拨石琳手机,响了几声没人接听,忽然听见邵帆哭了起来,他立刻挂断电话冲进房间。。  “又怎么了?”他见邵帆摀着大腿,哭得很凄惨。 “没事,就吵着要他妈咪来才肯吃饭。”黎淑敏抱起小孩,哄着。 “把拔”邵帆挣扎着要余希尧抱。 “邵帆乖,把拔工作一天很累,要听话喔!”她没让余希尧抱孩子。“过几天就好了,三岁大的孩子不喜欢环境变化太大,这会让他失去安全感,不过也很容易被新的事物吸引,我不会让石小姐的不负责任影响邵帆的。” 余希尧见保母说得这么专业也就没多问什么,只是不晓得少了一个石琳,居然生活就变得一团乱。 “吃饭吧!”保母说。“邵帆,吃饭前要先做什么?” “洗手手”可怜的邵帆,大腿被保母捏红了,还得乖乖回话。 “嗯,邵帆好聪明。” 虽然心烦,饭还是得吃,余希尧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餐厅。 晚饭时间只见保母一径地说幼稚园老师又夸奖邵帆,忙碌地帮一大一小布菜,余希尧和邵帆则都安静地吃饭,不发一语。 看来不只三岁大的孩子不习惯环境变化,就连他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也不习惯。 过去有石琳在,虽然没秩序没规矩却热闹滚滚,欢乐不断,她对生活的低能使得邵帆还比较像大人,经常吐槽她,她也哈哈大笑,直称赞邵帆是天才儿童 现在,这顿饭简直像嚼蜡一样无味。 勉强把碗里的饭吃完,余希尧问邵帆:“要不要看卡通?” 邵帆下意识地看向黎淑敏。 “看小马王好不好?”她笑问。 邵帆无言地点点头。 “好,爸爸陪邵帆看小马王。”余希尧抱起他,想转移石琳不在的落寞。 如果她真的不再来 这么一想他就更烦了──  他余希尧可没求女人回心转意的纪录,就算是邵帆的母亲,在他工作、小孩两头烧的最初他也没去找过她,愈是敢对他任性、刁钻的女人他就愈无情,谁都别想对他拿乔。 不过,石琳 他真能将她归到“其他女人”那边吗?有她没她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吗?  他眼睛盯着电视,怀里抱着邵帆,可是脑中的思绪却已打结。 “把拔”邵帆在他怀里小声地开口。 “怎么了?”他低头将耳朵贴近他的小嘴。 “妈咪不要邵帆了吗?”他可怜兮兮地问。 听到孩子这么说,余希尧一阵心疼,虽然他的生母抛弃他时他还不满一岁,但是谁也不能确定他小小的心灵没有受到影响。 许多人的行为偏差都源自于童年阴影,他不希望邵帆心中存有被“抛弃”的感觉,只能编个理由──  “不是的,妈咪跟爸爸一样,有时候要到很远的地方工作,要好久才会回来,这样你懂吗?” “嗯。”听到妈咪还会回来,邵帆开心地点头。 他揉揉邵帆金黄色的柔软细发,轻轻地叹了口气。 算了,如果她愿意回来的话,他可以不计较她这次的任性而为,但是,为了惩罚她伤害了邵帆幼小的心灵,他决定不再主动联络她,等她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     石琳决定画一本关于牧场上羊群的故事──  牧场主人养了三十头绵羊,每天早上由牧羊犬帮忙赶到牧场上吃草,傍晚又被赶回圈禁牠们的栅栏,毛长丰了就温驯地让牧场主人剃掉牠们的毛换取更多的食物,牠们习惯这样闲适的生活,又听话又安静。 因为每只羊都长得一模一样,主人也分辨不出谁是谁,于是就在牠们的屁股上烙下编号,好记录每只羊的生长状况。 一年牧场里诞生了一只小羊,小羊活泼、好动,总是趁着牧场主人不注意时偷偷溜到牧场附近的森林里玩,认识了好多新朋友,看到美丽的世界。但是任牠再怎么绘声绘影形容森林的美丽谁也不信,只笑牠作白日梦,要牠乖乖听话才有饭吃,才不会被主人打 故事大网写到这里,她忍不住想掉眼泪。 现在的小孩就像牧场里的羊群一样,旱上被赶去上学,下了课又被赶到安亲班、才艺班,晚上只能无聊地玩着电动玩具,更多的是为了隔天的考试挑灯夜战,一天念书的时间比大人工作时间还长,简直是虐待儿童!  她记得有次在超市里听见一对母子的对话──  母亲问孩子假日要不要去外婆家,孩子竟然回母亲说:“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够忙了,好不容易放假,可不可以让我在家休息──”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竟用像劳累的上班族的口吻这么说。 童年时乡下的外婆家是她最美丽的游乐场,只要寒暑假放假的前几天她就开始吵着要到外婆家,而这孩子竟然忙到没时间玩?  她和倪姊讨论故事内容,倪姊也感慨地说:“是啊!现在的孩子根本没有所谓的童年” 倪姊建议书后的导读不仅要启发孩子对世界的好奇心,也要告诉父母正确的教养方式。 “没错!”说到这石琳心有戚戚焉。“我也不要我儿子变成被编号没有声音的听话小孩!” 石琳一旦开始投入工作就是昏天暗地,没有时间感,饿了才吃、困了才睡,乏了才走出家门到公园散散步。 只是,现在不同以往,她将闹钟摆在画室、摆在床头,每天固定下午五点半提醒她,打电话给邵帆。 每天她都用相同的开场白问保母──  “我可以见邵帆了吗?” “让我跟邵帆说说话好吗?” “你再帮我问问那个人” 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保母的答案却还是否定的。 对余希尧的埋怨愈积愈多,愈是气他就愈不肯打电话给他。 余希尧用阻止她跟孩子见面的方式来表示对她的惩罚,这让她气炸了,她不想去求他,也不会改变她教育孩子的理念。 她就是这样爱怨分明的个性,生气一个人是说不出婉转好听的话,其实她也怕打电话给他最后叉弄砸,像那天早上的对话,也可能像保母说的,他们的感情会从此转淡,她会失去邵帆,也会失去希尧 对于自己的理念她很坚持,但是,她可以气余希尧不懂她的用心,却不能就这样丢下邵帆不管 日子就是在这样的挣扎中度过。 饿的时候,她已经会自己买菜、自己煮饭吃,不再随便用饼干、面包充饥,好友也不必时时过来叮咛她吃饭。 每次做完饭,她习惯将饭菜装进以前送去给余希尧的便当盒里,坐在画室里用餐。 她从不知道一人吃饭是那样的孤单,她想念他明明难吃的菜也边皱眉头边说“还能吃” 她看得出来,他对她的耐心远远超过对其他人。 她也想念邵帆温软的拥抱,和甜腻的童言童语。 这么一想,她又忍不住要掉泪,她想见希尧干脆认错算了!  就在她胡乱收拾吃一半的便当,想到余希尧的工作室找他时,电话铃声响起。 她犹豫地看看电话又看看大门,最后还是认命地接起电话。 “石琳,有没有乖乖工作啊?” 是倪姊。 “才想要溜出门说,你有在我家装监视器喔!时间抓得真准”她抱怨说。 “哈哈!我这叫神机妙算。”倪姊爽朗地大笑。“等等带你最爱吃的巧克力慕斯过去,顺便看看初稿,你可是肩负着教育的重责大任,不要偷懒啊!”“嗯”她放下包包,也放下冲动,答应好的工作也是责任,她虽随兴却还是懂得这些道理。 而且,她怎么能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原则呢?  就算余希尧答应了让她见邵帆,她真能容忍保母的教育方式吗?未来这样的争执事件岂不是要不断上演?  这需要时间好好沟通,而她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第九章 余希尧没想到石琳居然这么倔、这么狠心,这么多天了,不仅不关心邵帆,连一通电话也没打。 他从一开始的等待转成忿怒,原来,她对爱情、对孩子的亲情的热度就只维持了短短的两个月?  每天晚上,他哄孩子睡觉,总会被问起:“妈咪什么时候回来?” 事实上孩子并不像保母说的那么健忘,虽然邵帆又回到之前那听话、安静的模样,但是,总会在两人独处时问起石琳的消息。 如果石琳对他对孩子没有感情,就算他去请求她回来那也只是勉强,有一天她若离去,将对邵帆造成更大的伤害。 而他不像邵帆那么好安抚,他对石琳就这样因为一次口角而消失感到受伤,除了邵帆之外,他第一次尝到牵挂、尝到不想再爱却又割舍不掉的挣扎。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无法示弱,他甚至暗暗决定,再也不要犯相同的错,不让任何女人再走进他家门,走进他心门,扰乱他的生活;至于石琳,既然她毫无眷恋,他又为何要念念不忘,要走就走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邵帆就要从幼幼班升到小班,石琳也已经消失一个月,孩子愈来愈沈默,余希尧询问保母,保母总回答说:“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忽乖忽皮,正值自我意识形成的时期,他学习各方面都很好,不必担心。” 余希尧不懂小孩子在想什么,只能将信将疑。 直到有一天,余希尧回家时听见邵帆居然叫保母“妈妈”? “你叫什么?”他错愕地问余邵帆。 “哎唷,邵帆要叫──”黎淑敏一边订正邵帆的叫法,一边不好意思地对余希尧说:“可能跟我相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地把我当成妈妈了。” “邵帆──”余希尧蹲下面对余邵帆,轻声地说:“以后不可以这样叫,懂吗?” 他又抬起头严肃地告诉保母。“不要让他习惯这样叫你,要教他正确的事,这种事不能含糊。” 邵帆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嚎啕大哭,抱着他的脖子喊:“我要妈咪,我要妈咪” 除了石琳,邵帆没有叫过任何一个女人“妈咪” 再次想起石琳又令他心情低落,那个任性、无情的女人。 “你看这孩子那么想要一个母亲,真的让人心疼我没关系,只要邵帆开心就让他这么叫好了。”她假装拭了拭泪。 “不行!”即使埋怨石琳,但他无法接受邵帆叫石琳以外的女人“妈妈” 他不着痕迹瞄了保母一眼,这样的对白、这样的情景,让余希尧想起之前的女友私下对邵帆的威胁,他起了警觉心,对邵帆近来过于沈默的异样有了负面的联想。 因为不安,他立刻进房拨了通电话,请做通信的朋友帮他安装隐藏式摄影机。 “干么?你也想要出个人情色光碟啊!那肯定大卖,你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辣。”朋友取笑他。 “我是想知道我儿子跟保母在家相处的情形,客厅及小孩房各装一台。” “喔这个啊!有必要,我好多客户也都在装了监视器后发现保母的恶行,换了好几个才找到真的疼爱孩子的,你儿子还那么小,是要注意点。” 朋友的话令余希尧更紧张。“什么时候可以装好?” “明早就去,我帮你装网路监视器,你在工作室里随时可以看到孩子,就算没事也可以当保全用,只要有电脑的地方,到哪里都可以监看家里的情形。” “嗯,这个好,麻烦你了” 隔天余希尧等朋友安装完毕才去工作室,一到邵帆下课回家的时间,他马上用休息室的电脑上网,专注地观看邵帆与保母互动的情况──  他看见邵帆低着头对保母小声地喊:“姨我下课了。” “你叫我什么?”保母顿时不悦地捏着邵帆的小手臂。“我教你多少次了?” “妈妈” “对,邵帆乖,爸爸回来的时候也要这么叫,知道吗?”保母立刻摸摸他的头。“晚上我做炸薯饼给你吃,要跟爸爸说妈妈做的炸薯饼最好吃,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邵帆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令余希尧心痛不已,他最不想见的情形居然这么快就看到了。 他激动地站起来,立刻开车冲回家。 “你可以滚了,我会另外请人来带邵帆,你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他一进屋就对保母咆哮。 “余先生这、你怎么突然” “我要你滚,现在,立刻!我不要让邵帆再看到你,至于你的东西,过几天我会通知你来搬。” “余先生,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我做错什么了?我那么疼爱邵帆你是知道的,邵帆很依赖我,不能没有我邵帆,你说是不是?” 自始至终,邵帆都抱着余希尧的腿,忍着眼泪不说话,更不想看她。 “我在家装了摄影机,你做的事我都看见了,要我说出来吗?” 保母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墙角,脸色发白。 “滚!” 他将保母推出去,然后抱着终于哭出声的孩子。 “邵帆对不起,爸爸没注意,爸爸不好。”他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心疼他小小年纪居然得承受这种恐惧,却什么也没说。 第十章 他懊恼自己的疏忽,缺乏对孩子的关注,才会让保母有机会欺瞒自己,石琳说得没错,他不够关心邵帆,他从未问过他喜不喜欢保母的教育方式,反而是孩子体贴他,自己忍着委屈 这时候电话突然响起,以为是保母打来求情,他抱着邵帆拿起话筒,含着怒气静静等对方开口。 电话的另一头是文思泉涌,一夜赶工未眠的石琳──  听到电话接通,她昏昏欲睡,有气无力地问那句老话:“黎小姐,希尧肯让我见邵帆了吗?” “石琳?”听见石琳的问话,余希尧已经明白石琳一直没来见孩子的原因了,保母的谎言 “希尧?这个时间你怎么在家?是邵帆发生了什么事吗?”她突然清醒,惊慌地问。 “没事只是”这时他才明白石琳对邵帆的爱连他这个亲生父亲都比不上,他怎能误会她不关心邵帆呢?  “只是什么?哎呀!你说话什么时候变这么慢吞吞?” “只是很想你很想马上见到你”这是他放在心中一直没勇气正视的感觉。 电话那头只剩沈默。 这沈默,也太久了!  “喂喂、石琳,你还在吗?”余希尧喂了老半天,只听见电话里远远传来音乐声,但是石琳却始终没再说话。 他落寞地放下话筒,不知道她怎么了,还讨厌他吗?还为着保母那件事怪他吗?  他要向她认错,却不知她肯不肯给他机会。 “妈咪吗?”邵帆擦掉眼泪,问他。 “嗯”“姨不让我听电话,妈咪有打电话来”他终于敢将被威胁不能说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以后你想找妈咪就打电话给她,爸爸教你怎么打电话。”他想,这时候可能真的要靠儿子来帮他“把马子”了。 “真的?”这两个月来,邵帆第一次露出欣喜。 “真的,以后你想说什么、做什么,爸爸都会认真听你说的。”他亲吻孩子的脸。 砰!砰!砰!门板突然响起重重的拍打声。 “希尧──希尧,我来了──开门啊!”听见石琳的呼唤,余希尧终于放下心中那颗重石。 这女人也不说一声,电话放着人就跑出来了。 他打开门,看见发丝凌乱,额角沁出汗珠,身穿着到处都是不小心画上颜料的工作服。 “你想见我呼~~”她好喘。“我就马上来了” “妈咪──” “邵帆,妈咪想死你了!” 母子重逢,抱成一团,哭得惊天动地,哭得左邻右舍都纷纷探出头来,以为发生家暴。 “进来吧!”他怀里抱着邵帆,邵帆又和石琳抱成一团,十分困难地才将三人移进屋里。 “我也好想你”石琳伸长手也拥抱余希尧。 这个时候,没人在乎彼此观念是不是还冲突,不在乎谁对谁错、谁该先道歉,他们都饱尝相思之苦,没有什么比分离更难熬的事,其他的,只需时间慢慢沟通。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缩在沙发上,谁也不想离开谁。 “保母呢?”过了好久石琳才想起这个问题。 余希尧将发现孩子异状的经过跟亲眼看到的事实告诉她。 “太可恶了!居然为了要邵帆叫她妈妈就虐待孩子”石琳愤怒不已。“下次要是让我见到她,一定狠狠甩她一巴掌!” “哇”余希尧吓到。“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强悍的性格,只是,你打得赢吗?”她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 “打不赢也要打,我不怕!” “呵”他戳戳她鼓起的脸颊。“以后我们都不提那个人的事了,就好好照顾邵帆。” “嗯”两人聊了分开这段时间的近况,余希尧注意到她眼睛冒出血丝,并不是因为先前哭泣的关系。 “你没好好照顾自己。”他抚着她的脸,原本光洁平滑的白皙皮肤黯淡许多。 “整个月都在赶绘本,等完成后我就又会生龙活虎了。”她整整发丝,害羞地低下头。 他温柔的嗓音温暖了她的心,填满了她空荡荡的躯壳,她才惊觉自己疯了似的不肯休息拚命工作,原来是怕想起他。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自大、自私、冷漠我向你道歉,这次绝对是真心的,不是敷衍。”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几乎马上就原谅他了。“我也道歉,我没有耐心地把话说清楚,你知道我笨笨的,词不达意,其实也有点意气用事。” 两人相视一眼,石琳忍不住红了眼眶。“我真的好想你,如果再不见你我可能就要疯掉了。” 第十一章 他又何尝好过,石琳的离开似乎也一并将这间屋子的光源与欢笑带走,回家变得像进坟场一样让人却步。 “你好可恶,连一通电话都没给我。”虽然明知是保母搞鬼,他还是忍不住抱怨她的无情。 “你更可恶,你也没打电话给我,而且是你先误会我,你见不到我,我却见不到你和邵帆,算起来,我比较可怜耶!” “是你笨,保母那么说你就信了。” “你才笨蛋加倍,不用脑袋也知道我那么爱你、那么爱邵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失踪。” 她愈说愈气,食指拚命戳他。“笨蛋、笨蛋、笨蛋害我每天都一个人吃饭,每天哭着睡着,至少我还有用心灵感应叫你打电话给我。” “是,我是笨蛋,拉不下面子去见你,爱死你了却又不肯承认,我是又笨蛋又无聊的大男人”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封住她的唇,像讨债集团一样,本金加高额利息加精神损失,疯狂地吻她,犹如要吻到世界末日,哪管身后如何飞沙走石,狂风大作,他都不想离开她一寸。 可怜的余邵帆,被夹在把拔妈咪中间,缩着身体,弯着脖子,几乎变形 “噗啾”、“咕噜”──  不知是余邵帆终于被压成肉饼的声音还是谁的肚子发出饥饿声,总之,终于唤醒了浑然忘我,沈醉在爱河中的两人。 “哈邵帆在这里啊”石琳擦擦嘴边的口水,尴尬地傻笑。 我很想走,可是走不出去余邵帆无奈地想。 “饿了吧,晚上我们出去吃饭,邵帆想吃什么?”余希尧也对自己的“热血沸腾”有些不好意思。 “想吃麦当劳!” 余希尧微拢眉峰,那种速食吃多了不健康,正想拒绝──  “邵帆为什么想吃麦当劳?”石琳微笑问。 “我想要玩具”他说话的语气还带着这阵子的畏缩。 “麦当劳的玩具啊,妈咪也有收集耶!明天拿给你玩好不好?” “真的吗?很多吗?” “你有看rr的卡通吗?妈咪有印章喔嘿嘿,五种都有。” “我要、我要──”他最爱看星际太空、机器人的卡通当然知道rr。 余希尧则一头雾水,听他们两个用“外星球语”讨论。 “那我们先买玩具,然后去吃拉面好不好?妈咪想吃。” “好!吃妈咪想吃的拉面。” 麦当劳果然是儿童天堂余希尧决定将石琳也归为儿童那一挂。 不过,他看见了她如何倾听小孩的声音,尊重他的选择,再引导他做最后的决定,她是对的。 他往往忽略了倾听,直接以大人的主观意识判断。 “走!买玩具。”他抱起孩子,一边搂着石琳。 “啊我还穿着工作服,哇还把室内拖鞋穿来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狼狈” “我载你回去换,而且,我还没去过你的闺房呢!”他宠爱地亲吻她的脸颊,逗趣地说。 “很乱” 进到石琳屋内,除了客厅因为很少使用,所以维持只有一层灰尘看起来还算整齐的样子,画室、厨房、卧室、客房兼储藏室只能说完全走“抽象派”风──乱到毫无规则可言。 “是很乱”余希尧苦笑,看来不只需要请一位保母,还需要一位钟点清洁工。 “我做绘本的时候是这样子的工作结束就会整理干净。” 当然,她没说出的是,总是在讲求效率规矩的陆茜文看得忍无可忍时爆怒后,她才会认命地收拾。 不是因为她邋遢,而是她记性不好又太容易分心,往往要找一个东西结果找到最后翻出一堆出国旅行的收藏品,一边回想快乐的记忆,然后就忘了摆回原位。 她喜欢热闹,不规则的凌乱也是一种热闹气氛,所以,无处不是展示柜 “妈咪,rr,我要看。”余邵帆仍惦记着他的玩具。 “好,你等一下喔,妈咪找找” 这一找果然很热闹,只听见邵帆不时发出惊呼声,这对母子就开始吱吱喳喳聊个没完。 余希尧很聪明地悄悄离开石琳家,到附近的日本料理店买了定食便当,他猜想,不到筋疲力尽,他们是安静不下来的。 不过,相对于邵帆前阵子的沈默,他还是喜欢这样一家人欢乐的景象。 饭桌上,邵帆还乐此不疲地说他学校里的事。 “我要念小班喽!以后要照顾幼幼班的小孩了。” “嗯邵帆要做大哥哥了。”石琳微笑听着却忍不住频频打呵欠,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早就瞇成一条线。 第十二章 忽然“咚”地一声,石琳的脸正面朝下,硬生生撞上餐桌睡着了?  “妈咪?妈咪你怎么了?”邵帆摇晃石琳的肩膀。 “嘘妈咪累了,睡着了。”余希尧将食指比在唇间。“我们抱妈咪上床睡觉好不好?” “嗯。”余邵帆悄声地点点头。 余希尧将睡得十分深沈的石琳放到床上,拨开她额前的头发,温柔地凝视她。 “真的被你打败,居然累到饭吃一半睡着。” 他看着躺在床上显得如此娇弱的石琳,对她小小身体里蕴藏的能量感到不可思议,任谁也无法忽视她的毅力。 “把拔,我今天想跟妈咪睡。”余邵帆用小小的掌心圈在嘴边,低声地说。 他蹲下来用孩子的高度跟他讨论。“那我们先吃完饭,然后我们晚上跟妈咪挤一张床好不好?” “好!”“走吧!”他伸出尾指让孩子牵着。 余邵帆走了两步,甜甜地说:“把拔,我爱你。” 这一刻,余希尧忍不住红了眼,感谢上天赐给他这个无比珍贵的宝贝,不是他教养了孩子,而是孩子的憨厚与体贴温暖了他。 “把拔也爱你。”第一次,他学着邵帆童稚的口吻说话。 晚餐过后,余邵帆马上又被石琳屋里千奇百怪的收藏给吸引,坐在沙发一角专心研究新玩具,余希尧则忙着清理厨房和客厅,除了那些他实在找不到地方“归位”的收藏品。 直到邵帆困了,余希尧才带他走到石琳房间。 余邵帆一爬上床就往石琳怀里钻,而沈睡中的石琳彷佛有感应似地微笑将他抱满怀,口中还喃喃地说梦话:“妈咪爱你”余希尧也破例早睡,躺到床上将余邵帆夹在两人中间。 这时他才认真回想,居然从未跟儿子睡在同一张床上。 现在,他抱着邵帆、抱着石琳,心中只有满足。原来,幸福就藏在这样细小不易察觉的地方。 听着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如同催眠曲一般,他也开始昏昏欲睡了  石琳半夜醒来,摸到怀里柔软的触感,她亮起床头小灯,看见熟睡的父子俩。 她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热泪盈眶,感觉心里一直失落的那一个空缺,被填满了。 她有过一个双胞胎妹妹,也许是天性中带着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老天在她诞生时给了她一个可以心灵相通的妹妹,但是,弛却又残忍地将妹妹收回去。 她脑中一直留有她和妹妹在襁褓中彼此相视,安心地睡着的画面,妈妈说是她的想象,婴儿时期没有这么鲜明清楚的记忆。 妹妹一岁时生病夭折,婴儿床变得空荡荡,她总觉得有什么人要从她怀里抢走她最心爱的东西,那种恐惧直到现在仍不时会凭空跳出,所以,她很黏人,夜里总要抱着什么才能入睡。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最亲爱的家人、朋友受到伤害,她用自己细弱的手臂想为他们挡下所有的灾难,义无反顾地保护他们。 虽然,所有人都疼爱她、保护她,她就像个不知人问疾苦的公主快乐地生活着,但是,她的快乐为的是带给亲爱的家人欢笑,她浓稠的爱是为将身边的人紧紧地凝聚在一起,这样,谁都不会感到寂寞。 现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两个人,是她要一生一世守护的人,因为对孩子的爱,她心中的空缺自己填补起来了,不知不觉中成为一个坚强的母亲,呵护这颗正在茁壮的幼小心灵。 她低头亲吻熟睡中的孩子,笑容里带着慈爱的光采,然后再小心翼翼地越过邵帆,将吻分送给余希尧。 祈求他们未来的日子都能如此健康、幸福。 充满喜悦欢乐的日子又重新展开。 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的邀约,余希尧也不再眷恋绚烂的夜生活,俨然成为一个顾家的好丈夫、好爸爸。 每天下班,看见两张甜蜜的笑脸,那满足,胜过一切。 两个月后,石琳兴奋地告诉余希尧──  “希尧,我的绘本完工了!接着我有更多时间陪邵帆,还可以每天帮你准备便当。” “那你可以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了。” “搬过来一起住?”石琳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很错愕。 “虽然我们住得很近,但是你每天早上、下午这样来回奔波,以后又加上中午送便当到工作室给我,不觉得累吗?” “累会吗?可是我本来就喜欢到处晃。”她一点也没感觉,这样充足的体力来自于她不会骑车、开车,完全靠一双长腿到处晃出来的。 他们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已经叫做正常,余希尧没有太纳闷。 “你可以把现在的住处当成工作室,平常就住在我家。” “这样是不是叫同居啊?不行、不行,我妈会宰了我,我爸会宰了你。” 第十三章 他哭笑不得,他们现在跟同居也相去不远了,她经常玩累了就赖在他床上不走,放在这里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也愈积愈多。 “还是你想结婚了?”他调笑地问她。 虽然半年多前他曾经冲动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又后悔,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对这样的家庭生活满意得不得了,结婚,不再是个可怕的字眼。 “结婚?不行、不行。”石琳没变,仍是半年前那张排拒的表情。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她不说原因却反问。 “我们交往快半年了,你又是邵帆的妈咪,结婚只是很自然的事。” “我们交往的时间长短和我是邵帆的妈咪这两件事,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她的好友家安和茜文也都有要好的男朋友,她们也没结婚啊 “我是邵帆真正的妈妈啊!”她鼓起脸颊,又开始觉得他很“番” “那不一样,事实上你只能算他阿姨,只是他叫你妈咪。” “哎呀!好复杂喔,反正我不管,我就是邵帆真正的妈咪,不是阿姨!你要是再搞错,我就咬你,还有,不要再说结婚的事了。” 他实在是很挫败,生平两次求婚,都是同一个女人,然后都在相同奇异、不合逻辑的争辩中打转。 他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那么恐惧结婚。 过去,是他警告女友,不要问他结婚的事,现在,角色对调。 他该高兴吗?一个百分百适合他的女人。 当然,他会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其实,她说得也没错,这些事没有绝对的关系,只要活得自在、开心,何必被这些规矩束缚,只是,她不肯明说原因的样子却让他的心蒙上一层阴影。 “尧,星期天我们带邵帆回我爸妈家好不好?” “你爸妈知道我们的事,知道我有个孩子?”余希尧过去交往过那么多女友却从未见过“女方家长”突然有点别扭,她爸会不会一见面就痛扁他一顿?没有父亲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一个“花花公子”虽然他早已金盆洗手。 “我跟他们说过了”她有点心虚。 “然后呢?” “你先答应你要负责说服他们。”她突然耍赖,至于要说服什么,她不说。 “好,我什么都负责。”他都打算娶她了,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他还是得硬着头皮上,也许,乘机提亲也不错! 星期天,当余希尧把车子驶进石琳家的巷子,远远地看见两尊门神立在她家门口,她父亲手中还握着一把长达一公尺的“木刀” “老伴,你别冲动,琳琳会跟我们翻脸的。” “不行,说什么我都不答应,琳琳是我们的宝贝,我不能让她被那个混小子糟蹋,后母难为你不知道吗?” 余希尧从车上下来和石琳牵着余邵帆走近家门,他听力不错,观察力更佳,看样子这一关,似乎难度很高。 “爸、妈,我们回来了。”石琳先露出灿烂笑靥,有点讨好的意思。 石父一双鹰眼射向余希尧,见他英俊挺──不、是油头粉面;内敛沈稳──不是、不是,是冷酷自大!拚命想从他身上找出不适合他女儿的一百个缺点 “伯父、伯母,我叫余希尧。”余希尧被瞄得浑身不自在,他记得石琳的父亲是品酒师,怎么实际上看起来像国际刑警?  他就是用这种迷人的声音迷惑他单纯的女儿?石父瞇起眼,内心冲撞着欣赏与不甘心的挣扎。 “外公、外婆我是邵帆。”余邵帆用他那甜腻到让人酥软的童音喊着。 奸可爱噢!石父、石母心中一震。 “邵帆啊来,你看,这是外公要送你的玩具。”石父立刻被收买,变节,蹲下来将手中的木刀交给余邵帆。 “邵帆,外婆准备了好多点心要给你吃哟!” “咦?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石父不满老婆居然使出贱招,用点心收买小孩。 “要你管,邵帆,我们走。”石母一时母性大起,抱起孙子就往屋里走。 “等一下,邵帆,玩具,外公也有准备其他玩具” 两老上演争夺孙子大战,完全忘了最初站在门口的原因,石琳和余希尧愣在原处。 “现在我们要干么”余希尧问。 “这表示不必派你上场了。”石琳掩嘴笑,没想到她父母这么快就接受了,邵帆的魅力真是凡人无法挡啊 “走吧!我爸妈有时比我还孩子气的,跟他们相处不必顾虑什么繁文缛节,他们最讨厌人家把他们当长辈。” 两人进屋,只见余邵帆一手拿着蛋糕,还得分神注意石父不断登场的“玩具”忙得不可开交。 “伯父,我跟石琳的婚事想跟你讨论一下”余希尧坐在沙发上说。 “好诈!明明说好不提的”石琳压低音量,偷捏他的大腿。 第十四章 “婚事?你们年轻人高兴就好,结不结婚跟幸不幸福无关。”石父摆摆手,一脸不在意。“邵帆,你看,这是外公从瑞士买回来的阿尔卑斯山号角,你要不要吹吹看,声音非常浑厚优美。” 原本石琳告诉他们交了男朋友,对方有个孩子,但是他们不打算结婚,石父直觉女儿被骗了,这男人根本是始乱终弃,不想负责,现在见余希尧能教出这么个憨直善良的孩子,肯定不是混蛋。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女儿的牛脾气,她说不结婚,他们也不能绑她进礼堂,而且,眼前的孙子这么可爱贴心,连他也想巴着不放手,孙子都有了,还逼他们结婚干么 “哎唷,你让他专心吃蛋糕啦!该换我抱了吧!”石母不满地嘟哔。“希尧啊,以后要常带我孙子回来,不要假日,趁他外公不在的时候来嘿!” “什么话!希尧,你要带我孙子回来时先打电话给我,我可以请假。” 余希尧傻住了,不管他们有没有结婚,他们自称“外公、外婆”连同叫“孙子”既自然又熟稔,他终于明白石琳的天兵性格出自何处。 看来,想要听石琳喊他一声“老公”真的遥遥无期了 石琳的最新绘本不被编号的小羊出版了。 热腾腾的样书一寄达,当晚她就在邵帆上床睡觉时读给他听。 她的背贴着余希尧厚实的胸膛,前面抱着香香软软的余邵帆,用充满戏剧性的口吻开始说故事。 “小羊的头上有一小撮美丽的金毛,因为跟其他绵羊长得不一样,牧场主人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所以,小羊的屁屁上没有被烙上编号” “咦我也有金色头发!”邵帆立刻惊喜地说。 “是啊,邵帆也有美丽的金色头发。”她知道因为混血儿的关系,邵帆在学校有时会受到几位调皮的孩子嘲弄,她希望建立他的信心,让他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很美丽吗?”邵帆问爸爸。 “很美,又帅气,你看爸爸也有。”他指头上挑染的金发。 “嘻妈咪,我还要听,后来呢?”他似乎很高兴,指着绘本上有着金毛的小羊,又摸摸自己的头发。 “谢谢你”余希尧悄声地在她耳边说,顺道偷了一个吻。 她也微笑仰起头,贴上他的唇,两人的舌一接触就忘情地缠斗许久,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盯着,直到邵帆忍不住用手摀着笑出声的嘴,他们才恍然回到现实。 “把拔马麻相亲相爱。” 石琳红了红脸,轻咳两声,继续说故事──  “小羊对栅栏外的世界很好奇,想知道山坡的另一边有些什么东西,于是趁着牧场主人和牧羊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出去” 余希尧被刚才石琳的那个吻挑起了坏坏的念头,在石琳认真一人扮演多角,变换声音说故事时,他的大手从环着她的腰悄悄地往上溜。 “小羊发现一座森林,里头有飞舞的蝴蝶、可爱的小白啊”“小白鸭?”邵帆一颗小脑袋栽进绘本里,努力想从森林里的一群动物中找出“小白鸭” “不是,是小白兔”她捏了余希尧的手臂,害羞地更正,没想到他更邪恶地一把罩住她的胸部,轻轻地揉捏着,害得她顿时口干舌燥,忙着吞咽口水。 “邵帆,你看森林里还有什么动物?”她得先转移小孩的注意力才能应付胸前那只狼爪。 “嗯有小熊、小鹿,小马王,这个是” 小孩认真地看画,余希尧也专心地摸索“人体的奥秘” “嗯尧”她想斥责他让她分心,声音一出却变成呻吟,她连忙摀住口鼻,转头瞪他。 他索性将下巴靠在她肩上,邪气地扬起嘴角说:“邵帆说把拔马麻要相亲相患及。” “不要捣乱”她低声说,却也已开始心绪浮动。 “你念你的故事,我忙我的。”他气定神闲,一点也不在意是不是会被孩子发现他的恶行。 “你想现在教他性知识吗?”她连忙抓住他整个覆在她胸前的手。 “孩子很快就会问他是怎么生出来的。”他轻咬她的耳垂,她简直坐立难安。 “对了,妈咪为什么羊妈妈会生小羊?” “哈哈”余希尧忍不住大笑,这问题问得真配合时候。 “问把拔,他十几岁就懂了,妈咪现在只是幼幼班。”她没好气地将问题丢给余希尧。 “咦、咦?好像嗅到有人不平衡喽”他很变态,喜欢看她吃醋、羞怯、不知所措的各种微妙表情变化,好似这样才能确定她很爱他。 “我才没有”她决定训练胃壁耐酸度,好面对余希尧每天面对众多美女的事实,尤其他为了拍出满意效果,必须一再夸赞模特儿,然后每个模特儿都用挑逗的眼神姿态勾引他。 “喂,你是万能妈咪耶,怎么可以逃避问题。”他又将球踢回去。 “万能妈咪也有不懂的事”她太认真地想这个问题,想得太仔细,整个过程想过一遍后早已面红耳赤。 “不是有人自夸a片也看了,连性冷感都跑去查了字典,肯定懂。”他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石琳有口难辩。 “a片是因为我去租片,跑错地方,不小心看到的啦!只有看到图片”她难为情地解释。 第十五章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一走近那一排,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你真可爱”见她羞怯的样子,他忍不住又往她粉嫩的脸颊咬一口。 “其实我知道羊妈妈为什么会生小羊啦!”余邵帆语出惊人,吓得两人直盯着他看,现在的小孩子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因为小羊调皮躲在羊妈妈的肚子里,羊妈妈吃饱了,小羊就被晚餐挤出来了。”他只知道小羊从羊妈妈的肚子跑出来,所以自己联想。 “也对,羊妈妈吃饱了”余希尧只能笑。 “妈咪,我也要像活泼的小羊,认识好多新朋友,然后我们一起去探险。” “就算你要到全世界,妈咪也陪你去。”她欣然答应。“就怕你以后只要女朋友不要妈咪了”说着说着她又感伤起来。 “拜托,那至少也是十年后的事了。”余希尧吐槽说,她简直就是恋子情结。 “啊?十年,怎么这么快就交女朋友了?” “当然,要看是谁的儿子。”他得意地挑挑眉。 “不会的,邵帆最爱妈咪了。”余邵帆嘴巴甜得像涂满蜂蜜。 “那爸爸咧?”余希尧吃味。 “邵帆也最爱把拔。” “妈咪也最爱邵帆、最爱把拔、最爱外公外婆、最爱茜文阿姨、婉辛阿姨”她一口气像奥斯卡得奖感言,列出一大串名字。 这个“最爱”是石琳的口头禅,分不出高下,她深爱着身边的人,完全付出,没有保留、不因任何冲突减损。 邵帆从她身上学到最珍贵的特质,善良而无私。 “把拔也最爱你们。”余希尧心想,现在连这么恶心的话他也说得如此顺口,果然,这个笨笨的女人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影响了所有人。 石琳继续说故事,但还没说完邵帆就睡着了。 “乖儿子。”余希尧大大地在他脸上叽一个。“现在,换你哄我睡觉。” 他一把将她捞起,往卧室走。 “你也要听床头故事?” “我比较喜欢床头运动。” “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运动器材?” “不错嘛,变聪明了。” “喂,我是有些生活低能,但不是笨。”他老是取笑她的智力。 “你笨得可爱,笨得天真,笨得没心机,笨得直率、坦白,这样很好。”因为她看起来就笨笨的,让他更加宠爱她。 “那还不是笨”她觉得好像被夸奖又好像被取笑。 “我爱就好了,有什么关系。”他将她放到床上,吻她。 “那邵帆会不会被我遗传,以后也这么笨?”她勾着他的脖子,应该浪漫激情的时刻却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以后自然会有一个就喜欢他笨的笨女人爱上他、照顾他的,别担心。”他没有向她解释,基本上邵帆是不会“遗传”到她的智商,因为,在她心中,孩子就像她亲生的一样。 “嗯”她安心了。“我爱你。” “终于”终于她的心思肯放回她的男人身上了,他感激涕零,立刻脱了上衣,决定今晚要更加卖力表现──  “等等”她喊暂停。 “煞车失灵。”他继续品尝她馨香柔嫩的肌肤。 “等一下嘛”她硬将他愈来愈往下溜的大头挡住。“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耳朵有空。”其他部位都很忙。 “我要哭了喔!”她嘟起嘴。 “好!我暂停”他立刻抬起脸,正经八百,全天下他只怕她和儿子的眼泪。 石琳奸计得逞,警告他说:“虽然我没嫁给你,但是你还是要对我负责。” “怎么个负责法?” “不准乱看别的女人,我会吃醋。” “那我岂不是要改行了?” “工作时除外,放下相机,视线要立刻移开。” “是。” “还有,要是有一天你变心了不再爱我了,不能限制我见邵帆”她只是假设,可是这个假设却让她边说边红了眼眶。她虽然浪漫爱幻想,却也了解爱情不一定是永恒不变的。 “傻瓜”他拭去她的泪水。“好端端的怎么提到这个?” “我看电视演的母子被婆婆拆散好可怜”她哭得扑倒在他身上。 “”他无言,怎么现在的电视节目不仅教坏孩子,连大人也教笨了。 “你会吗?会爱上别的女人,然后不要我?”她真的是爱惨他了,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现在是,以后也一直都会是。”这点,他很确定。 余希尧过去足以列出数页名单的情史让他更清楚什么是他要的,他不是年轻小伙子,见到女色就昏了头,每天处在美女如云的环境中,再美的女人也不会使他意乱情迷了,她的担心实在很傻。 “真的?” “真的,不过”他吊她胃口。 “不过什么?”她果然急了。 “你真的不嫁我?” “哎唷”她犹豫了起来,扭着被单,她也不是不嫁他,只是“我曾经有个梦想” “什么梦想?” “就是啊我跟我那三个好朋友,要嘛一辈子不嫁永远住在一起,要嘛就一同步入礼堂,一起怀孕,然后等孩子长大就结为亲家”她知道这听起来像小女生的幻想,一直不好意思说。 “呵”他见她如此挣扎为难,原来为了这样的理由。 “笑什么?”她捏他。“我很认真的,她们是我最爱的人,这辈子我都不要跟她们分开。” “好,我知道。”只要她不是什么婚姻恐惧症,不是心中放着某个念念不忘的男人,他就安心了。 爱情形成的最初其实是最单纯无邪的,无关现实,但爱情的消灭却因过多的考量、比较而渐渐磨损。 结婚证书不是保证书,婚姻也没有保固期限,用心经营才是维持爱情鲜度的唯一途径。 他轻声地对石琳说:“以后,我们一起养大儿子吧!” “嗯!”她甜蜜地点头。 “但是” “厚──你很讨厌咧,又但是什么头啦!” “但是,你想嫁人的时候,要第一个通知我。” “当然啊!我才不想嫁给别人。” 这样有点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还有” “还有?你好啰嗦喔!” “叫一声老公来听听。” “哎哟”她摀着双颊,害羞地咬咬唇,然后含情脉脉地叫:“公” “天啊”这一声,真的把他全身都喊软了,除了一个部位仍雄赳赳、气昂昂!  看来,今晚他的体能状态,足以大战三百回合。 石琳闭上眼,窝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如被幸福的灿亮流光暖暖包覆着;她开始想象自己披上白纱,一手挽着英挺迷人的余希尧,一手牵着邵帆──全世界最可爱的花童,一起步入礼堂的画面 大结局篇阅人无数 好女人容易爱上坏男人,然后又天真地想将坏男人调教成只对自己使坏、却对全世界女人麻木的好男人,所以注定耍伤心──这是人们在女人被爱伤害后落井下石的说法。 喜欢与合适之间永远存在着耐人寻味的取舍智慧。看过深黑才能辨识纯然的白,历经混浊才懂得清澈的好,没有尝尽各种滋味又怎知道什么叫美味? 所以,当纯洁善良的石琳出现在“阅人无数”的余希尧面前,他又怎么能不在一大块黑绒布中发觉隐隐闪耀的一颗珍贵宝石?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现在是,以后也一直都会是。”余希尧很肯定地对石琳说。 而我地真的觉得,在看尽人生绝色美景后停下脚步的汉子,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超优质男人。 批注:他是真的要停下不想再流连,而不是停下来买罐蛮牛,喝了再上。聪明的女人们,要弄清楚喔! 有位一直想结婚想到我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朋友,最近终于如愿以偿了,她算是个小小的闪电式。另一位朋友说:“真担心她能不能适应结婚生沽,婚姻这门学问真的很复杂啊!”“她一定会幸福的,因为她很笨!”我说。 朋友听了哈哈大笑。“也对,傻人有傻福” 那位想结婚的朋友大概是我见过最少根筋的女人,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偏偏对人际交住低能。 她听不出别人一些恶意的言语,经常用专注的眼神向对方点头称是,往往我事后向她兮析刚才那个人说的什么话的背后意愿是什么,叫她不要笨笨得往人家挖好的洞里跳,她才恍然大悟地说:“怎么这样” 后来,我也不说了,我觉得她笨,但笨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她常说,她很幸运,从小到大遇见的都是好人,没有坏人。 我心想,除非那个人脸上就刻着“坏人”两字,不然,你也认不出来吧! 人与人的误解与卫突经常因为“多心”想太多,解读太复杂,扭曲了对方的深意,而不知,她的“少根筋”正好是“多心”的天敌,想要服她吵架,还得学会将话说得够白、够直接才行。 所以石琳这个翅梦幻、超脱离现实的女人,虽然令我又爱又嫉妒,但她的幸运绝对下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是个不贪心的女人,不希冀拥有全世界,也不需要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她身上,专心而单一地守护着心爱的家人和她自己黏来的朋友,在她的小小世界中悠游快活。 我始终相信善良会带来好运,趋吉避凶。 最后,附上我最近听过很令人喷饭的母子超市对话。 其中一个就是文中提到的,在超市中儿子对母亲说:“拜托,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补习已经够忙了,好不容易放假,可不可以让我在家休息──” 这是真的,可怜的孩子,阿姨真想发年终奖金给你,犒赏你这几年来的超时工作。 其二  地点:早餐店外  子:“妈,你没戴安全帽。” 母:“没关系,很快就到家了。” 子:“万一你像昨天一样被警察开单怎么办?” 母亲看到我转头偷笑,连忙随使扣上安全帽,加速飞奔离去。 其三  地点:饮料店前的红绿灯  子:“妈,我想喝饮料。” 母:“”假装没听到。 子:“啊那一杯才十元,又不是很贵,比你刚才买的衣服还便宜。” 母:“”无话可说,停车买饮料。 阿姨心中s──以后买衣服不要带小孩。 (大结局)